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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不可置信的神情,逐渐听清陆姑娘的话。
而且是毫不留情面的‘不借’二字。
身为客人,半分不顾及主人家的体面。
贾探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难堪了起来。
林黛玉倚在榻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先是猛地咳了几声,眼神滑过强硬说完‘不借’便陷入沉默的陆姑娘后落在贾探春难堪的脸上,薄唇轻抿冷笑:
“三姑娘倒也不必忙,国公府的宝二爷自是千尊万贵,我本就是平民孤苦丫头,不过是块玉罢了,遣人吩咐一声便是了,也值得三姑娘大热天巴巴跑来?”
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气恼,说完黛玉咳得愈发急了,似要将心肺咳出来。
紫鹃见状当即将手里的刺绣放下,着急忙慌就要上前,可被一直沉默在旁的陆姑娘抢了先。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陆姑娘修长身形几乎能将娇弱的黛玉遮盖的严严实实。
在众人围拢过来确认林黛玉只是因气急而咳嗽时,陆姑娘也没有随着众人离开。
转而半蹲下身子,脊背挺直,无声的守护着榻上宛若弱柳般的黛玉。
别的不说,高个子哪怕光看着都觉得备有安全感。
紫鹃松了一口气,转而继续拿起方才的绣活,许是太过在意姑娘这边的情况,原本细密的针脚此时都错了几处。
将那几处错处小心挑断,想静下心来继续,可那边的声音持续扰人心弦。
“林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二哥哥如今病重,就躺在榻上嘟囔着要姐姐的那块玉,我见着老太太和太太在旁干着急,又听王太医说若将玉拿给二哥哥想来就能大好,一时心急就不管不顾来了潇湘馆,竟搅扰姐姐休息,是我的错。”
探春亦是第一时间起身想为林黛玉做些事,哪怕只是拍拍背也好,此时的她完全没了方才答应贾母时的信誓旦旦,已经不敢想林姐姐会拿出玉的事,只想缓解胸腔中良心被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不知如何是好。
“不,你们都没错,是,咳咳...是我错了,你们是你们,何曾能比我?我不过是从南边无父无母投奔来的,何曾比你们?”
林黛玉在陆姑娘轻拍脊背的动作里缓了过来,却没有选择继续躺着而是强撑着病体起身斜倚在榻上,看向满脸慌张的探春,不是得胜的欣喜,而是物伤其类,嘴唇向下勾起一抹苦笑:“也不用忙,我这身子明儿个就能过去了,到时候任凭你们拿什么、要什么,只管拿便是了,何苦现在还要受我的气?来逼我?”
说着,黛玉又止不住的咳起来,这次比先前咳得更厉害了,几乎是脱了力,身子绵软,脚步虚浮。
若不是半跪在旁的陆姑娘眼疾手快将她大半身子揽在怀里,黛玉怕会支撑不住就要从榻旁瘫软在一旁的案几上。
探春见黛玉竟如此恼她,甚至不惜强撑着病体起身,两相为难下,心中酸楚,此时也是背过身飞快地拭泪。
黛玉面色惨白倚在陆姑娘的怀里,一手却依旧想支着她的手胳膊想起身,还好被陆姑娘眼疾手快按在怀里。
陆姑娘的怀抱有力而温暖,黛玉能清晰听到陆姑娘如鼓点般的心跳声,以及盈满鼻尖的淡淡的香气。
那香气不似寻常浓郁刺鼻的熏香,许是衣衫洗净后残留的皂角香气,那是被温暖阳光晒后的琼花香。
她不会闻错,
这是扬州特有的花。
晚春的时候,花开如雪,花雪压低枝条,蔚然壮观。
是幼时,父亲牵着她去蕃釐观为病着母亲求药时所见之景。
闻着这香气,仿佛间竟又回到那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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