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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太过疲惫,他还有话想说,脑子却愈发混沌,东拈一点西想一阵,有一句就说一句,也不管伦次了。
“他日我再伤到或如何,若还有救,随你怎么胡闹好了。
若没救,你怎么能叫我带你去死呢。
你逼我发这誓,未免太狠。”
他声音渐小,最后只动几下唇,话没说完便睡着了,“你就是仗着我,仗着我拿你没法子……”
提灯默默听着,听到谢九楼的呼吸变得匀长,和他耳边的心跳声一样平稳时,才偏了偏头,贴着谢九楼左胸腔的位置小声说:“你不会没救的,谢九。
我要你活,没人敢让你死。”
-
黎明。
谢九楼在漆黑的夜色中睁眼,眸色清明,提灯在他怀中不知已熟睡多久。
他试着把自己的衣角从提灯手里拽走,稍一拉,提灯便蹙眉呢喃了一声。
这招行不通,谢九楼无奈往外侧的枕头下摸了摸,好不容易摸到那个木雕,塞进提灯手里,趁机把衣角扯出来,提灯正要皱眉,谢九楼便附过去,轻轻拍着提灯手背,要他拿好:“这也是谢九的。”
不晓得这话是否当真入了提灯的梦,谢九楼握着提灯的手等了一会儿,再放开,便没什么动静了。
他光脚下了床,拎着暗云纹刺绣锦软靴走到门口,只把门拉开一肩宽的缝。
外头夜风刮进来,床帐晃了晃。
谢九楼回头一瞥,见方才自己给提灯盖好的被子还没被蹬开,便趁风势歇了,赶紧侧身出去,关上了门。
门外,楚空遥静立廊下,笑吟吟等着谢九楼穿鞋,手里还提了两壶梨花白。
待人收拾好转过来,他将手中白瓷酒瓶扔了一个过去,谢九楼稳稳接住,冲他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便往更远处走。
走到离客房够远,提灯不会被吵醒的地儿,他二人才放慢了脚步,寻着个空旷的处所。
倚栏一望,便是楼下中庭,抬头方见天井之上,月明星稀。
暮春初夏,已有蟋蟀走虫在起伏鸣叫。
“也不必将他宝贝成这样。”
楚空遥拔了塞,眼风在提灯房前一过,笑道,“放你手里养着,只怕越养,越娇惯。
白玉娃娃都没他容易碎。”
这打趣话谢九楼三百年来不知听了多少,早已学会置之耳外,只淡淡解释了一句:“他觉浅,总不安眠。”
楚空遥弯了弯眼,不置可否。
喝了口酒,又问:“他今儿怎么同你闹的?竟折腾成这样?”
“你倒来问我。”
谢九楼眼锋刀子一样杀过去,恼道,“才同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他瞧见这伤,我想着在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认了你的话。
不过转眼功夫,你又跑去他那儿吹哪门子风?唬得他一进来就套我话。
我也没料到,他那时在无界处,再安分守己不过,如今经两遭事,才看出来,竟是个最不择手段的。
过去三百年,我反倒小瞧了他。”
说到这里,他便叹了口气,一口酒也喝不下:“……他平日装得那样乖,每每恰到好处,都只是拿捏我的手段罢了。”
“手段?”
楚空遥双肘撑在栏杆上,二指拎着壶口,伸到外头,壶身悬在他指下摇晃,“我瞧他那样子,若想拿捏别人,可不会使对你这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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