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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不是捡了条鱼,而是捡了个祖宗,处处都要伺候着,否则最后麻烦的还是自己。
还好只是暂时的,鲛人恢复能力强,过不了多久宁逾应该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沈浮桥如此想着,颇有种来日可期的愉悦感,背着背篓就上了山,积病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秋日的上午是不太晒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林叶洒在一地枯黄之上,沈浮桥用简易制作的十字镐随手刨了刨,下面居然是一小窝毛茸茸的兔崽。
沈浮桥觉得奇怪——兔子不是穴居动物么,为什么会在树叶下躲着?
正当他打算将落叶重新铺上,当做无事发生时,那窝兔崽突然顺着他的草鞋往他衣衫下摆上爬,可能是太过幼小,还没有多大力气,就挂在沈浮桥衣服上不上不下的,就像几团毛茸茸的点缀。
没有人会不喜欢毛茸茸,沈浮桥也不例外,当即脸色就柔和了些,蹲下来用手心接住了一小只,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温声笑道。
“缠着我做什么?我把你们带走,你们爹娘回来就该找我算账了。”
他食指屈起,挠了挠兔崽的下巴,将它们推回了小窝便转身走了,温柔的时候极致温柔,该走的时候毫不留恋。
理智得过分。
他完全没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到,继续扒拉着深厚的落叶层和草丛,运气极好地捡到了不少鹿茸,又在险要处摘了不少白术和野芪子,不出意外地满载而归。
完全忘了那窝兔崽。
沈浮桥回到家中才刚至巳时,他稍微歇了一会儿,毕竟这具身体每况愈下,持续性的劳作对他来说负担太大。
宁逾在盥洗室里能听见沈浮桥略重的喘息,带着些入不敷出的嘶哑和疼痛,随后是一阵压抑的咳嗽,一声一声,不重,听起来只觉得有种绵长的苦楚。
没多久以后,他便透过小窗的微缝远远地看见了赤着脚举着锄头挖地的沈浮桥。
他并不戴冠,长发被随意地束起来,斜斜地插着一支简陋的木簪。
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很显病态了,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出一种寡淡的惨白,不笑时眉眼恹恹,没有多少精神气似的。
然而他每一锄下去都很扎实,每一步走得都很稳重,宁逾能清晰地看见他额角滑落的汗珠,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抿紧的唇线以及突出的喉结。
他不自觉地浮想起沈浮桥注视过来的目光,温热修长的手指和颈间微苦的药味。
宁逾听见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为了在厮杀战斗中有更多的希望活下来,鲛人在进化中心脏越来越小,并且隐藏在右胸口坚硬的逆鳞之下,平日里跳动得很轻很慢,几乎不会被发现。
但此时宁逾抚上那一处,绷带下逆鳞的形状被勾勒得有些明显,重若擂鼓的砰动震得他惯常清醒的头脑都有些发昏。
那是不同于鲜血染指的冲动和欲望,他蜷起指节,摩挲着胸口的白布,不动声色地想。
他站在死亡与重生的荒谬之上,好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命定王后。
……
宁逾如何作想,此刻沈浮桥还全然不知。
他撒了些香瓜种子和甜菜种子便回屋歇着了,因为白日渐晒,他有些撑不住。
这样下去,他的日子似乎很快就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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