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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装笔挺,军靴锃亮,就像他们初初来到这里时一样。
但陈今知道,不一样了。
他的战友永远地留在了异乡的土地上,他无法做到忘记他们,一身轻松地活着。
半年前,他在一次空降作战中立了功,那时他高兴地委托记者,帮他把勋章带回去送给弟弟,希望弟弟也能为他感到骄傲。
但现在他只想,永远不要戴上那些所谓的英雄头衔。
他是英雄吗?
他不是。
他只是碰巧活着而已。
战争就像一场席卷而来的流行病,在不知不觉间传染了每个人,即便有的人幸免于死,也无法逃脱永久性的后遗症。
回家的第一晚,陈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看。
他已经习惯了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一点声音,一阵风,都能让他瞬间惊醒,进入战斗戒备。
他的弟弟躺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背对他躺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陈今觉得奇怪,小崽子哭过一场后,没咬他,也没骂他,乖得像变了个人。
后来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梦中一直在奔跑,从一个堑壕跑到另一个堑壕,一刻都不敢停。
明明没有枪响,没有敌人的身影,但他却紧张得满头是汗,比任何一场他真正经历过的战斗都要紧张,甚至是害怕。
要知道,在战场上是没有时间害怕的。
半夜,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微微睁开眼,看到他的弟弟正伏在他床边,乖巧得像个洋娃娃一样,握着他的手,轻轻贴着脸颊,很久没有别的动作。
弟弟的呼吸浅浅地扑在手腕上,与跳动的脉搏相贴,陈今心中微动,几乎是习惯性地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过了一会儿,陈念掀开被子,爬上床,躺到他身边,后背紧挨着床沿,很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一缕牛奶的甜香钻入了陈今的鼻腔,但除了直接的感官刺激,性腺对此也有反应,甚至比前者更加强烈。
陈今迟钝地意识到,弟弟已经是个成年的omega了。
小崽子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他对这个过程既清楚又模糊,既欣喜又苦涩。
至于弟弟青春期里那些越界的举动,他想或许是因为习惯和依赖,弟弟没办法给感情划清阵营,于是陷入了误区。
可他呢,他甚至做得更差,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能一再回避,例如他现在装睡的行为。
陈今当然知道AO有别,这么躺在一起不是个事儿,可他家小崽子是他一点点带大的,身上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以前没条件分床睡,甚至没有床可以睡的时候,都是他把弟弟搂在怀里,慢慢等被窝捂热。
身体早就替他做出了判断,比大脑先一步接受了眼下的状况。
陈今本以为自己会彻底睡不着,但出乎意料地,他装睡装了没多久,竟真的陷入了深眠。
他没有继续做关于战场的梦,睡得很沉。
他仿佛变回了那个从未拿起枪去到前线,没有听过子弹呼啸,没有见过遍地残肢,没有经历过战友离去的陈今,每晚都能安心入眠,没心没肺地等待睡醒后的明天。
他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弟弟,在牛奶的香甜味道中,得以暂时清空记忆,身体和精神都彻底地放松下来。
战场后遗症在士兵中十分常见,许多从前线回来的人都接受了军部安排的心理疏导,但陈今拒绝了,他说:"
没啥可疏导的,我健康得很。
"
现在让他心慌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家陈天天,简直像被人掉包了似的。
他做饭之前给陈念削了个苹果,让他先垫垫肚子,陈念拿着苹果,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待着,也不说话。
陈今盯了他半天,伸手扯他的脸皮,念叨着:"
怪了,你现在怎么这么乖……"
陈念也盯着他脸上的疤,眼睛很亮,彷佛时刻都覆着一层泪膜,一眨眼就要落下泪来,"
乖点你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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