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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烨把饭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他老妈饿得有些不高兴,拿过饭来的时候动作明显有气,顺带翻了张烨一个白眼。
“一天天都遭得这是什么罪?坐牢一样地呆在医院里,一口准时的饭都吃不上,啥也指望不上。”
张烨就当听不见,只去看病床上的小葡萄。
手术的麻药还没褪完,小葡萄还睡着,不过应该是快要醒过来了,薄薄的眼皮下面,眼珠不停地转动。
张烨掀开了被子,看了看小葡萄肚子上的伤口位置。
张烨粗糙地长大,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也从来没有做过手术,他记得钟远航倒是在中学期间做过阑尾炎手术。
怎么又想起钟远航了?大概是刚刚才见过的原因。
老妈还在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张烨只当听不见,盯着小葡萄昏睡的面庞,放任自己的想法回溯到过去。
记忆里,钟远航当时的状况还不如现在的小葡萄,从入院到做完手术,身边都只有张烨和偶尔出现的老师,全程都没见过他父母亲人,他们大概是真的很忙。
钟远航发病的时候正在上体育课,他大概已经独自忍耐了很久,最终忍无可忍,在拉伸运动时晕厥在操场上,青天白日,众目睽睽。
全班的人都懵了,半大的孩子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状况,只有张烨最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把钟远航从水泥地上扶起来。
彼时的钟远航已经开始抽条,半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长得和张烨一样高了,但身高长高的同时,钟远航也变得纤瘦,以至于张烨能十分轻松地将他背起来。
接下来的记忆都很模糊,忙乱的医院里时不时有人撞到背着钟远航的张烨,慌乱的老师一直在试图联系钟远航的父母,唯一清晰的感官,是钟远航垂在张烨耳边湿漉漉的头,喷在耳边滚烫的呼吸,和无意识中发出的微弱呻吟。
诊断的过程很快,具体是怎么诊断出病因的,张烨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时医生皱着眉头说了一句,“阑尾炎怎么拖到这个地步的?至少从昨天晚上开始,痛感应该就很严重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忍的?”
一直到钟远航被推进手术室,他的家人们也没有一个表示有空过来,张烨听着老师那些为难的劝告和勉强的应承,盯着手术室大门上方钟远航的名字,发自内心地觉得,那里面躺着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灵魂。
阑尾炎的手术结束很快,张烨不着急回家,他想看着钟远航醒过来,就算没醒过来,至少等到钟远航的父母到了医院再走。
反正他爸妈也从来都不会担心他,张烨是县城胡同里跑着摔着长大的小孩,没那么精细,生命力旺盛得像满地窜的野狗一样。
野狗要守护一样东西,也不会半途而废的。
只是从烈日当头等到日暮黄昏,等到钟远航慢慢要醒转过来,他的家人还是没有来。
钟远航醒过来之前,和小葡萄一样,眼珠子在眼皮下面滚动,让张烨感觉到那眼皮很薄,淡青色的血管显得很脆弱。
张烨以为钟远航快醒了,很激动地坐到了病床的边缘处,抓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县医院床单,凑近了等待,像是等待锅里即将冒泡的滚水。
但等了挺久,钟远航还是没睁眼,只有不停鼓动的闭上的眼皮。
张烨等得急躁,伸手轻轻去戳了一下那薄薄的眼皮。
“哎!
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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