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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说了出来,不能回去,姑娘未见故乡,潦草终生。”
柳媪声泪俱下,言词凄楚,甚至直接跪了下来,任由崔琛搀扶也不肯起。
崔琛忙去看韦延清,后者失魂落魄地站在那,也不成个人样,此时状若沉思,冷如冬雪寒冰,高大的身形直挺挺地伫立,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别无他法,崔琛只得敛去多想,用心听柳媪道:“幸而一路稳当,不曾有过什么意外,我们姑娘也强撑着精神,无意与二位沾带麻烦,若撑不到江南,我们姑娘也不会劳烦众位辛苦,她也是个喜干净的人。
老妪知道,这般请求,略显无赖,但恳请二位爷看在旧日情分上,就送我们回江南吧。”
崔琛直皱眉,大斥胡闹:“若想回去,待养好身体,请示了老太太,韦伯父哪里就锁着人不让走了呢?到时只当回去逛玩一遭,胜过如今颠沛流离不知多少倍,绾妹妹,你糊涂啊!”
不及陈绾月说出口,吉祥本就是个火辣性子,忍耐多久,这时都到了这般魂归之地,姑娘还要受人数落。
吉祥跳站出来,指着韦府一众人,劈头盖脸便破口大骂起来。
“我不怕他撕破脸的,柳嬷嬷你只起来,何苦求人?现如今,倒不如不回的好。”
“到底谁糊涂,难道偌大韦府,都有备好的行程专等我们不成?便是亲生的姊妹们也没这待遇。”
吉祥还要多说,陈绾月忙去阻拦,却不想吉祥如同发了疯,竟与碧顷一般豁得出去,口若连珠。
“哪日不想回?可姑娘住在贵府,若还思家,岂不是不念着韦家的好?若真走了,世人皆知姑娘举目无亲,岂不是又给韦家招来薄情寡义,亏待亲戚的坏名?故念及于此,姑娘才未提及。”
“也就上个月,着实耐不下去,容碧顷姐姐去老夫人房中提说二句。
老夫人反沉了脸,说宝儿不懂事,这里有什么是亏待她的呢?也说这么多年白养了她,非要离亲远归。
方方面面,事事体体,都有它的规矩,崔爷何苦说得像我们姑娘赖在他们家不走,走时还要故意累赘别人一般?”
陈绾月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只记得是吉祥的声音,离她似近忽远。
一片嘈杂中,陈绾月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韦延清,但愿他能中止这场哄闹。
察觉到她的目光,韦延清神思骤回,心慌意乱地欲要抱陈绾月去请大夫相看,吉祥的泼辣之言却喊停了他的步子。
“若非今时凉饭凉菜吃够了,觉姑娘没多少时日可言,哪里夫人她就突然大方宽厚起来,不仅准许姑娘随二爷去办事,又假好心地关问?”
凉饭凉菜?
韦延清疑上心头。
那边吉祥还要说,陈绾月听这丫头越说越过,再这样下去都不能安生,究竟忍不住呵停了吉祥。
安静后,转瞬而来的形景,是不止陈绾月一人的茫然无措。
她歉歉一笑,对着昔日恩爱,今时陌生的男人道:“吉祥只是一时的不懂事,并非不知恩谢,还望二哥哥别往心里去。
闹成这样,说来也是我没有顾虑周全,没能提前相告。
若得方便,绾儿感激不尽。”
韦延清满脸阴郁,回想起又折腾了这么几日,登时又恼又疼,然而荒郊野岭,附近也无歇脚地方,且又快到江南地界,只得命人继续赶路,行速放缓,不得颠簸。
他弯身抱过陈绾月进了轿子,柳嬷嬷两人不敢打扰,上了另一顶赖大腾出来的软轿。
.
案牍散落,掉出夹在一册文书中的红穗扇坠。
陈绾月忽然坐在榻上。
这些文牍公务,都是韦延清命人搬来她这儿,有意闲暇时过来陪伴。
竹节“当”
的一声掉地,陈绾月循声看去,那扇坠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红穗子,上方打成同心结。
她收回目光,往上抬高,果然看见男人如风刮刃的神色,幽深眸底闪动着冰封万里的毁灭凉薄,他居高临下地掐着她的肩膀,这么远的路程,他满心欢喜,殊不知是在摧毁她的身体。
而他被蒙在鼓里,最亲的亲人瞒着他东拼西凑,提前为他最爱的女人办起身后事来,何其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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