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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远瞻自小便手巧,小时扎风筝,装索子套鸟,甚至帮娘亲做绢花,样样都做得来。
范积蕴以为他兄长要做什么玩意儿哄溪儿玩,却不想他拿那劈得极细的篾条来,用细麻绳子七绕八绕,便绑了个半球出来,这球还不大圆,看上去像切了尾巴的大冬瓜。
范积蕴不解,“大兄,你这是要做甚?”
范远瞻看了他一眼,笑笑未说话,转而从旁边三下五除二拿过一沓宣纸,用些许浆糊将一张张宣纸糊在这东西上。
宣纸又薄又透,范远瞻刷刷将这玩意儿糊了个密不透风,接着又掰开刚刚搭好的架子,将三根蜡烛朝上夹起来并在正中,这玩意一下变得如同个灯笼一般。
“不对呐,这灯笼上面怎么不开口?”
范积蕴满腹狐疑,不知他兄长究竟要弄什么。
范远瞻研开墨,挑了只不那么秃的笔,撇去多余墨汁,刷刷几笔往这怪模怪样的东西上画,边画边说,“要的便是不开口。”
范积蕴书也顾不上抄了,坐在烛光下看他动作。
范远瞻并未学过画,却胜在手巧,只见他几笔画出来,却画了个人五官模样,接着放下墨笔换朱砂,朱砂刷刷一点,涂红了这人头灯笼的两颊与嘴唇,霎时便像外头清明或七月半卖的纸童子。
“嘶!”
范积蕴望着这裂开猩红大嘴的纸童子,心中诡异得紧,“大兄,你弄这玩意做甚,人瘆得慌。”
“瘆人罢?”
范远瞻不紧不慢地望了句,提起墨笔给这纸童子点了双目,这纸童子瞬间像瞪着人瞧一般,嘴里好似还在桀桀冷笑。
范积蕴忙避了避。
范远瞻却继续刷浆糊,在纸童子下半段黏上长长的一条裙摆,又提笔刷刷两笔画出交领,接着在灯下绑了根长长的棉线。
他掀开纸裙摆,点着那三根蜡烛,不一会,纸童子轻轻飞起来,若不是范远瞻牵着拿根棉线,说不得还会飘到房顶去!
然而纵使这样,已经足够吓人,那纸童子在半空中盯着人看,因里头有一团黄黄的光,血盆大口与点漆眼珠子越发诡异明显。
“啊!”
范积蕴短促惊叫一声,好一会方捂住胸口,看他兄长,“大兄,你弄这玩意作甚!”
范远瞻将纸童子扯下来,掀开裙摆用篾片压灭里头的烛火,笑了一下,“你不是说要出口气么?走罢。”
“就用这玩意出气?”
范远瞻颔首,轻笑一声,“人若做多了亏心事,不怕人总怕鬼。
走罢。”
范积蕴看看他大兄,又看看纸童子,“大楚兴,陈胜王?”
兄弟俩提着灯,悄悄走出去。
今日无星无月,借着那点不知从哪来的暗淡天光,兄弟俩慢慢走到他们祖母家前。
范远瞻低声道:“等会我点了灯,你便将鸡弄出来,戳戳鸡,尽量引得公鸡叫起来,公鸡一叫你便出去,径直往家走,你身手不似我利索,莫被人堵到了。”
范积蕴忙点头,“嗯,我知。”
村里头所有人家院子都浅,仿佛六岁孩童身高,兄弟俩身高腿长,略一跨便跨了过去。
范远瞻蹲在牛角娘窗下的拐角,取出火折子,轻轻点燃孔明灯,火苗腾一下燃起来,热气烘得纸童子慢慢往上升,他轻轻伸手推了推,那灯便晃晃悠悠往牛角娘窗前飘去。
范远瞻避在墙角,并不冒头。
见着火光,范积蕴在另一头戳了戳鸡,一群鸡被弄醒了,咕咕地叫着,范积蕴轻轻学了声鸡叫,“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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