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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甫一上马车,秋鸢便急匆匆从楠木药箱中取出白釉缠枝纹玲珑罐,挑了些清凉的药膏以指腹抹开,润泽着沈澜的肌肤。
秋鸢一面小心翼翼地抹药,一面愤恨道:“夫人,那知府夫人未免也太过放肆,哪里有这般欺辱人的。”
大家好歹都要脸,便是看不惯,也不至于要拿热茶泼人,忒得恶毒。
沈澜摇摇头,反倒不在意这些,只是神色凝重道:“庾秀娘保不齐也只是一把刀罢了。”
秋鸢一愣,捏着罐盖,蹙眉问道:“夫人何意?”
庾秀娘既然头一回只是遣了仆从上门,说明那时候怒气还没那么大。
若按照余嬷嬷回去给庾秀娘的说法,沈澜给了赔罪礼,且已经责罚了潮生。
按理,小儿打架一事应当已经揭过,何至于还要两度宴请,就为了骗她上门受辱?
思及此处,沈澜敏锐道:“是余嬷嬷居中挑拨。”
不仅没提赔罪礼,恐怕还要说什么沈娘子口出狂言,辱骂官僧,乃至于羞辱庾秀娘及武昌知府的话,才会导致庾秀娘如此愤怒,眼看着言语无法羞辱她,便做出拿热茶泼人这种过激行为。
“可、可那余嬷嬷图什么呢?”
秋鸢握着瓷药罐,喃喃道,“夫人与她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语罢,又迟疑道:“莫不是第一次见面,夫人三言两语逼她低了头,这余嬷嬷心中不愤,携私报复?”
沈澜摇摇头,只掀开车帘,吩咐车夫道:“小武,不回府了,改道去李心远府上。”
说罢,这才拢上车帘,对着秋鸢道:“余嬷嬷便是真要挟私报复我,早不报复,晚不报复,为何偏偏在矿监税使来了没几日之后,骗我去赴宴?”
沈澜说到这里,已是脸色发沉:“你可还记得,庾秀娘说过,余嬷嬷乃是宫中出身。”
秋鸢神色凝重道:“夫人是说这余嬷嬷与矿监税使勾连上了?”
沈澜神色点了点头,低声道:“方才你可看见了,我手臂受伤,余嬷嬷那神色,竟比我还焦急。
若是挟私报复,何至于如此关心我的身体?”
马车里针落可闻,良久,沈澜无奈道:“我被太监盯上了。”
这个说法实在令人惊惧,秋鸢只觉脑袋一阵阵眩晕,身子骨冷得寒颤。
半晌,她回过神来,惊惧道:“夫人,那帮太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根的人玩弄起女子来,手段何其毒辣!”
语罢,她强忍着惊惶,劝解道:“夫人,出去避一避罢!”
沈澜脸色沉肃,摇了摇头。
此前躲出去,是因为十余万乱兵过境之下她手底下几百个伙计民夫哪里挡得住?只能果断弃了大部分钱财去避祸。
此番的矿监税使不同,还不敢像乱兵那般,见人就杀,保不齐尚有周旋的余地。
“我若躲出去,留下的家业必被太监们糟蹋了去,这么多人的生计都没了。
如今还未到绝境。
避祸是最后一个办法。”
沈澜低声道,“况且便是真要躲,我也得抽些时间,把留下的人安置好。”
秋鸢叹息一声:“可要是太监们步步紧逼,那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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