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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虎是何寡妇之子,也是瞎眼老妪何三姑的亲孙,岳怜青应了何寡妇的临终哀求,又在何三姑家里借住数日,而今找到此子,总算能给生人亡者一些慰藉。
应如是听罢,轻声叹道:「你不负所托,是该高兴。
」
「那你呢?」岳怜青扫了眼榻上的裴霁,「他要死了,你难道不该如释重负?」
此言一出,陆归荑大为色变,武四娘的刀几欲出鞘,屋里如有冰凝,岳怜青连眉头也未曾皱过,直勾勾地盯着应如是。
指下腕脉愈乱,应如是眉头深锁,听了这话本该生恼,怎料不怒反笑,面上亦似冰消雪融,缓缓道:「看来你对他的伤情心知肚明,也有救他的办法。
」
除却裴霁自身,世上对《三尸经》了解最深的唯有两人,不知僧远在开平,岳怜青近在眼前,但裴霁是一清宫的叛徒,他恨之入骨,又怎会出手相救?
果不其然,岳怜青嗤笑一声,道:「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苍天无眼。
」
「大胆逆贼!
」武四娘怒不可遏,抬手一掌朝他面门劈去,陆归荑不及多想,屈肘将人往旁一撞,掌风掠鬓而过,截断一缕发丝。
武四娘本就对陆归荑不甚信任,见她出手维护岳怜青,快刀立时出鞘,携破风声当头劈下,陆归荑反手一抬琵琶,刀锋在琵琶背上砍出金石锐响,琴弦顺势缠绕而上,将其手腕与刀柄箍在一处,若要翻转挣脱,非得切肉伤筋不可。
两相对峙,门外的守卫正待闯入,应如是忽将手边空碗扫出,白瓷撞碎于武四娘的刀背上,震得陆归荑手中一麻,琵琶弦松,双双倒退,其他人也不敢妄动。
应如是冷冷道:「逞凶斗狠,意气用事,夜枭卫何曾有过这般规矩?」
武四娘受他气势震慑,不由愣在原地,陆归荑见机道:「此人既有救治之法,若是一刀将他劈死,又该如何另觅良方?适才情急,出手失当,还望见谅。
」
被她推开的岳怜青已然站稳身形,冷眼旁观这一幕,应如是与他对视片刻,道:「你既然肯来,料想不是全无转圜馀地,且说明条件吧。
」
「让他们都出去。
」岳怜青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道。
既已撕破脸皮,武四娘哪肯安心让他留下?却在此时,应如是朝她看来,四目相对刹那,仿佛昨日重现,他只字未言,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李——」武四娘瞪大双眼,嘴唇颤抖,仓促间改了口,「你不怕有个万一?」
「疑人不用,求医亦然。
」应如是的目光转向陆归荑,「你去县衙办件事。
」
他将那把钥匙抛过去,又说清了暗格机关,事涉尸人买卖,陆归荑纵使担心岳怜青,也无法轻忽不顾,只好领命而去,武四娘几经挣扎,到底是退至门外。
房门一关,屋里陡然寂静下来,岳怜青回到榻边,见应如是唇白无血,仍为裴霁传送内力,忽道:「我若乘人之危,你当如何?」
运功疗伤不比寻常,一旦中途撤劲,若非应如是丹田震破,便是裴霁心脉立断,却听他淡淡道:「无非是同生共死。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岳怜青顿觉荒谬好笑,刺道:「好一个同生共死!
你这做师兄的,对他可算仁至义尽,若是易地而处,他又会如何待你?」
裴霁蒙受岳汐燕救命之恩,却与岳怜青有杀父灭门之仇,不怪他怨愤难平,应如是无从置喙,幸而岳怜青早已过了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年纪,逼视着他道:「陈秋已死,任天祈的薄册可是落在你们手里了?」
应如是摇头道:「事败之后,陈秋自知逃走无望,将它毁去了。
」
他受伤在先,又强提真气替裴霁护持心脉,撑到此时已是勉强,岳怜青窥出二人行气顺逆,突然出手拂去,抢在电光石火间将他们分开,左手推起裴霁上身,右手疾拈银针,蘸酒过火,取中腧穴,入针过寸,紧提慢按,一进三退,凉意随针渗入穴位,复又向上游走,昏迷中的裴霁微微张口,发出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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