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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既是安慰田七,也是说给屋子里的阿爹听的。
溪鹤掩门回屋,四四方方的土泥巴堆砌的房子,唯有几丝光线透过狭小的天窗洒在阿娘身上。
溪娘搂着六岁的溪月细语安慰,瞧见气鼓鼓的溪鹤,揽她入怀,低头快速在溪鹤的眼睛上轻轻一吻,无声胜似千言。
溪爹无奈开口:“鹤姐儿,阿爹有错,阿爹也是饿怕了。”
溪鹤不想听托词,她十分气愤:“饿死,也不能做拐子。”
“拐子说了,溪月能去个好人家!
她是去过好日子的,咱们也有粮食吃。”
溪爹辩解。
溪鹤可不听这些场面话,她目光直直地盯着阿爹:“买漂亮小女孩的好人家?阿爹,我八岁了,不是小孩,要是真活不下去,你就把我卖了,我去做奴隶。”
溪娘闻言,泪水止不住得流。
这几月,溪鹤这倔丫头寸步不离地守着妹妹,去茅房都要把溪月栓在手上,但凡有拐子靠近,便抄起砍柴刀与人拼命。
可全家就剩一小袋余粮,她阿爹也是穷晕头,实在无法。
溪鹤何尝不知家中困境,她偎贴在母亲怀里,随手把玩着妹妹的三股短辫。
溪月鼓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轻攀住溪鹤的手,憋不住的泪水混着热气打湿溪鹤的手和心口。
妹妹这么小,她舍不得。
溪爹见妻女泪眼汪汪,只能妥协,悻悻道:“月儿,阿爹错了。
我们一家人,就算是讨饭也要在一起。”
溪月不想理她爹,忍着难受哼哼唧唧的钻入姐姐怀中。
溪鹤抱住妹妹,对着阿爹不满说道:“你是骗子,我再也不信你了。”
溪娘拭去眼泪,提声说道:“你们阿爹要是再说卖月儿,咱娘三就把恁阿爹卖了,卖去唱大戏。”
溪鹤闻言更难受,想着阿爹这干瘦身材涂着花脸、穿着花衣、哼哼丫丫的边跳边唱,她抱着妹妹哭泣,眼泪鼻涕互相抹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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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
一家四口挤在一张小床,溪鹤缠着阿娘给她讲故事。
阿娘抱着溪鹤,语气温柔:“溪家先祖,曾是西北游牧民族。”
“后来啊!
战争不断……他们成了流民,大乾开国皇帝勇武有志,建新朝,收流民。”
“驻守朔州的霍家先祖派人教导他们种植生存,于是他们便落脚于长溪边,改姓为溪,以农牧为生。
后来啊……”
在阿娘低缓绵长语调下,溪鹤陷入梦乡。
她梦见油饼堆成了高山,烧不尽的柴火铺成小路,家人穿着漂亮衣服在一个巨大的肉包面前向她招手。
忽然,阿大阿娘的模样变了,变成了白日的拐子——麻子和痦子,溪鹤立马摸出砍刀,砍刀却铛铛作响。
“鹤姐儿,月儿……”
溪鹤被阿娘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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