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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祖望没想到女儿今夜会来,很是欢喜,立刻呼她上来烤火取暖,又介绍:“天寒地冻,刺史亲自来此,又逢岁末,为父便邀客小酌,可惜地方局促,腾挪不开,幸得刺史雅量,相谈甚欢。
恰好方才提起了你。
你年中不是曾随摄政王去过钱塘吗。
如此巧,刺史早年带兵,也曾到过那一带,便多说了两句,你就来了。
快来拜见。”
姜含元见礼。
陈衡看到她突然到来,显得极是惊喜,连称不敢,从座上起身还礼,双目注视着她:“王妃勿折煞陈某。
王妃战名,某早有耳闻,方才还正遗憾不能得见,没想到王妃便就到了。
大将军得女如此,人生夫复何憾!”
姜祖望看了女儿一眼,大笑,又连声客气,但表情看着,颇为自得。
今夜父亲有人作陪,又如此开怀,最好不过,姜含元自然不会过多打扰,笑道:“今日前线平安,侄女无事,便转了过来,有幸得见刺史。
刺史也不必多礼,快请归座。
侄女不打扰了。”
她告辞,退了出来,回到她在此间西陉大营的住处。
亲兵送来暖炉和热水等过夜之物,她掸去衣靴上的积雪,收拾了,上床休息。
帐门紧紧闭合,将呼号不绝的风雪挡在外。
很快,帐内也暖了起来。
战事尚未降临。
这个岁除的夜晚,连营内外,笼罩在了一片祥和的气氛里。
该当是个好眠夜,她听着帐外的风雪声中,却睡不着觉。
他果然没有想起来。
不过,想来也是该当如此。
那个时候,她才十三岁,还没从刚过去的一个酷夏的暴晒里恢复,人又黑又瘦,看不出半点女孩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联想到是她?
又或者,其实是他根本就已完全忘记了那件事。
那于她,是一眼至今。
但于他,却如多姿多彩的生命河流里的被卵石碰出的一簇细小浪花,转瞬即逝,不曾留下过半分的痕迹。
姜含元闭目,在榻上翻来覆去,最后忍不住爬了起来,点亮灯,从床底拖出一口箱笼,启锁打开。
箱中装着她带来的花鬘。
这是他母亲的心意。
当日和他再如何的龃龉,他说话再如何得难听,她也不能随意弃之。
在这口箱中,压在最下面的,还有一件器物。
和这花鬘不同。
很多年了,从她十六岁过后,它便再没有被取出过。
它就一直静静地躺在箱底,被她遗忘。
她迟疑了下,终于,慢慢伸手过去,翻开遮挡的衣物,取出玉佩。
多年过去了,它依然如此温润,便如它的那位主人。
它静静卧在她的手心,起初微凉,很快,和她融成一体,变得温暖了起来。
姜含元的指尖轻轻抚摸了下。
她仿佛又变成了当日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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