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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便伸手将宝玉从榻上拽起来,“好哥哥,别扰了妹妹午睡,还是跟我出来罢。”
一面将人拉出了房门。
宝玉有些神不守舍,只一步一寸的挪动。
贾环见他又呆了,也知他如今听不进什么话,便将他交给袭人领回去了。
次日他到王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见所有人都在,只是黛玉和宝玉仍不说话,便知道还别扭着。
他也没故意去劝,左右宝钗探春等陪着黛玉,宝玉坐在王夫人边上看书,贾环便依旧坐到榻上去抄佛经。
一面林之孝家的来了,说专为园子里庙庵中采买的小尼姑已经有了,道袍束带等物件也已齐备,又说起该请个道姑一应教导。
“西门外牟尼院有位带发修行的小姐,今年十八岁了,法名妙玉。”
这位原籍苏州,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只是她祖父母、父母具亡故了。
听说是为治病才入的空门,前些年一直跟着师父在玄墓蟠香寺中清修,这几年才上京来。
黛玉在一旁听了,忽想起幼年之事,有和尚曾来要化她如佛门,只是父母不肯。
如今竟也有一位这样的姑娘,忽又想起老家姑苏,十分伤感。
“她师父今年夏日里病故了,临了遗言让她不必扶灵,依旧在京修行为宜。”
贾环想得有些出神,一时笔尖洇了墨也不知,还是宝玉提醒了他,将笔拿过去撂下,“怎么了?”
他猛地回神,便问林之孝家的,“她那圆寂了的师父可是释音师太?”
林之孝家的点头说正是,“听说那位释音师太极精演先天神数,去岁冬日里便已给自己定了寿数,说果然熬不过夏日,谁知竟真就如此了。”
探春迎春几个听了都惊奇道绝,皆是一番叹息。
王夫人本就是吃斋念佛之人,今听闻此事,亦抱有几分敬心,未敢轻狂,“既然如此,便让人去好生请了她来,放得尊重些。”
只有贾环一时没了心思,匆匆将经文抄写完毕,便说午后的药还没用,回了甘棠院。
赵姨娘正带着乌云和雪球在院内洗澡,“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太太不是叫你抄经?”
“抄完了,有些疲倦便回来了。”
他回到屋内换了身衣裳便躺到榻上发呆。
晴雯彩绮正坐在廊下打珠络,见他回来便倒茶,谁知他茶也不喝点心也不吃,书也不看狗也不逗,就只是发呆。
“好好的,怎么这么着了?”
赵姨娘也踩着门槛进了他屋内,“怎么跟宝玉似的,也作出个呆样来,你别唬我,我可是经不住吓的。”
贾环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母亲,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直说就是了,难不成你……”
赵姨娘偷摸小声道,“难不成你蛮不讲理、喜怒无常,癖性乖张的真面目被老爷、太太发现了?”
贾环被这话堵得,一时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便无赖起来,“母亲!
我哪有那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姨娘笑得半歪在榻上,“那你说嘛,作什么这样郑重其事。”
知道她又是故意逗自己,贾环也没法,只好哼了一声,把从前释音师太给自己批的卦象跟赵姨娘说了。
赵姨娘听完了半晌无言,也没什么悲伤叹惋之态,贾环看了倒觉可异,“母亲?”
她状似沉思道,“后嗣艰难……这个我倒有了准备……只是这个坎坷不定,那师太也没说什么化解之法给你?”
“她只说事有因果,也不定坎不坎坷……”
这话贾环也没太懂,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论吧。
这样想着他又反应过来,连问赵姨娘,“不是、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已经有了准备?”
赵姨娘用帕子捂着脸颊,“哎呀……我儿子的身子我还不知道么,生不生的咱也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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