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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是乡野丫头出身,家里穷,早早地便被卖去了周府做丫鬟,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生存法子。
从周府出来后,村里人都嫌弃我被旧主赶出了门,说我定是手脚不干净或是惹了什么麻烦,也没有别的雇主愿意再要我。
父母见我到了年岁,不愿带着个拖油瓶,也怕人说闲话,便将我卖到了这个村子里,嫁给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单身汉。
那男人成日里酗酒,喝醉了就要打我,却也是因果报应,前不久喝醉后自己掉进山沟里摔死了,所以后来我便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直到今天遇见你们。”
槐夏描述着自己过去的遭遇,语气却淡漠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周牧晨,笑了笑,道:“大少爷别见怪,我平日里就一个人住着,少与人来往,见到您和主子总觉得亲切,便忍不住话多了些。”
听闻槐夏的遭遇皆因离开周家而起,且今夜又不计前嫌救了他们二人,周牧晨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竟生出些许愧疚来。
他连忙答道:“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当初我也是对小暮关心则乱了,实在是无意让你唉,难为你还记着旧情救了我们,来日我们一定好好报答。”
程暮受了伤体力损耗巨大,又惊惧加身,此时已不堪困意睡了过去。
他知道周牧晨就守在他的身边,所以即使身处陌生之地也无比安心。
槐夏只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瞬,目光中便闪过无法忽视的嫉妒与怨恨,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开,答非所问道:“大少爷,您与主子现在”
“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
今日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叨扰了。
等我们走出这里后便会离开北平,换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周牧晨不疑有他,如实答道,“不过就算我们离开了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槐夏。”
槐夏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又顿了顿,说道:“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送你们离开。”
说罢便退了出去。
周牧晨没有想太多,微微躬身:“多谢。”
这一个短暂的夜里,周牧晨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回到了白露蒹葭,回到了那个有娘亲,也有程暮相伴的时光里。
那个时候,他不是什么周府的大少爷,不是将军的继承人,更不是远渡重洋与爱人分离,回归后又与他隔着千沟万壑的那个人。
他只是他自己。
是最初那个率性而纯粹,热烈而活泼的少年。
而那时候的程暮也是如此。
他是他的竹马,是他的青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爱人。
少年时还未曾遭遇命运的捉弄,少年时青涩的眸中满是情窦初开的爱意。
白露蒹葭的四季更迭,青梅树的生长变化不断。
苍灵时节,他们跑遍山野,在花丛中追蝴蝶;槐序时节,他们乘凉树下,在小院里吃西瓜;白茂时节,他们陪着娘亲,在树林里采桂花;九冬时节,他们点燃炭火,在小屋里看雪花。
一日复一日,少年们的感情无关乎风花雪月,却在风花雪月中日渐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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