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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把上真师带回来了……”
阁子门外人群喧嚣,轻轻飘进来的一句话,却如那禁苑抛石车一般,轰然炸碎魏叔玢的胸膛。
她双膝再无力气,软倒跪地,抓着胸口喘息两下,移向一边的天子御床,攀着案角求恳:
“陛下……请陛下发慈悲……”
“一切罪孽,都是柴……臣柴绍所为,与臣儿女无关……”
御案另一边,平阳长公主驸马也在据地哀求,“三娘就这么一个女儿……窦太后就这么一个亲外孙女……二郎……”
年过五十的老驸马,与妻舅李家兄弟一起从小厮混长起来的,情急之中,连大唐开国之前的习用称呼都搬了出来,涕泪潸然而下。
被左右同时苦求着的大唐皇帝脸色惨淡,眼望门外不应答,也丝毫没有破解疑案、揭示真相的喜悦之情。
高阁南面,两边垂下的竹帘当中,门口阳光刺眼。
一个黑影出现,晃了晃进来,随后是另一个袅娜从容的女子身影。
二人先后至御驾前行礼,魏叔玢静悄悄退后,却没退入屏风,跪在阁子角落里,无声地也哭出来。
她眼前的世界零落纷乱,如雨珠一般摇晃坠地,永无休止。
耳洞里嗡嗡的,声音也听不大真切,只模糊地看着、听着新入阁的两人——太子李承乾和柴璎珞承旨问答。
皇帝和康苏密都说了些话,李承乾还到案前拿起两只金壶看,又提高嗓音激动地叫嗥,被他父亲训斥……
一只手伸来握住她的手。
魏叔玢在泪水中扭脸,看到李元轨不知何时也进入阁中,悄然跪坐在她身边,面颊上亦有泪痕。
两个少年男女就手握着手,静默而绝望地旁观这一场争执。
天子被闹得烦了也累了,丢下一句“这是内宫事”
,起身出阁。
康苏密已先被轰出去,柴绍哭得脱力,被皇帝亲手扶持出门外。
皇后命撤屏风,阁中又只剩了一众女子,以及李元轨、李承乾叔侄二人。
倚在另一架坐床上的长孙皇后神情委顿,只过了不到半天,象是又经历数年煎熬。
太子妃坐在床边服侍着婆母,亦是脸色苍白。
“璎娘,你……还要我问吗……”
皇后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已很困难。
跪坐在她床前毡毯上的柴璎珞摇了摇头,轻声道:“舅母太累了,我也累了……都省省力气吧。”
她抬头环顾四壁,俏脸上带着些大梦初醒的懵懂与恬静,甚至还有一丝孩子般的天真笑意:
“我上午出了安化门,面前是悠悠南山清明渠水,身后是长安大城繁华旧梦,云篆太虚骨散寒琼,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我修道至今,已近十载,始终不得玄门而入,就是因为执著妄欲太多了。”
她起心为恶,始自她母亲平阳公主弃世。
大唐开国武德六年,天下初定,朝中太子秦王兄弟夺嫡却愈演愈烈。
平阳公主那时怀着第二子,已近临产,出行偶遇二弟秦王世民,想劝他退让以全孝悌。
姐弟二人言语不和争吵起来,平阳公主激动胎气,回家产难而崩。
那年她长女璎珞已经十二岁,失母之痛无处渲泄,竟记恨上了二舅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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