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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四天的早上,火车终于到达了定阳县。
这是个小站,停的时间短,上下车的人像对顶的牛一样拼命互相撞,宋软夹在中间,被挤得那叫一个颠沛流离。
她暗恨地看了一眼现价高达五百点的“力拔山兮气盖世”
,一边艰难地向前扑腾,一边在心中发誓:等下次它再打折,她一定要往死里囤!
三伏天坐了三天三夜的硬座加上这么一番折腾,等她终于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整个就像是刚从缸中捞出来被拧干的皱巴臭咸菜——当然,另外三个人也没比她好哪儿去。
四个被挤散的臭鳜鱼在车站门口重新汇合。
林信平推了下眼镜,温和地笑着说:“我刚刚打听了,我们得自己去县知青点集合,然后在那里找到各公社的负责人把我们带过去。
这里过去要二十分钟,我们得快点。”
本来应该是一副细心体贴、叫人安心的形象,但经过这几天火车硬座的发酵,他现在一动弹宋软就觉得有看不见白烟在冒,不自觉向后挪了一小步。
林信平并没在意。
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略过宋软简陋的小行李和身上皱巴巴的旧衣服,转向脚边堆着一大包行李、即使经过几天火车磨砺也能看出是新军装的向红英:
“红英同志,你东西多,一个女生可能提不起,我帮你提一点吧?”
向红英的眉毛高高扬起:“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什么我是个女生我提不起?你还要加强思想学习!”
她把大包往背上一甩,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仍倔强地站定,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走!”
林信平被下了面子也看不出恼,甚至好脾气地说:“那走吧。”
他体贴走到向红英前面:“如果你走不动了,可以拽着我的包。”
向红英瞪眼:“什么走不动?华国人民有志气,有能力,这几步路都走不动,怎么赶英超美?”
林信平再次被噎住了。
宋软看得直乐。
向红英大方分白面饼子开始,林信平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时不时想找她聊聊理想和生活——虽然每次都被向红英的思想语录堵回去,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这种劲头在她吃白面干粮、掏出怀表看时间时会达到顶峰。
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淳朴,比如向红英和李兵两个,压根没往那个方面想,只单纯以为他是热情体贴的好同志呢。
但宋软怎么说呢,她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谁家好人能把墙皮都铲走一层?所以对这种鸡零狗碎的聊斋鬼事就格外敏感。
也许是察觉到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又或许是坏东西之间微妙的相互识别,林信平对她比较冷淡。
不过因为她“嗓子疼”
也不怎么参与聊天,所以不是很明显。
——她绝不承认是因为她拿出的黄瓜红薯咸菜饼而遭到的嫌弃。
系统在她脑海里嗤笑:
【就你那大丑黑饼子,人家别说无视,没歧视都是人家有礼貌】
宋软气急败坏:“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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