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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徊嗳了声,那乌浓的发在她手下渐渐干了,她探臂取过一把篦子来,轻且柔地替他理顺了发梢。
平时看着那么莽撞的丫头,干起这种精细的活儿来,倒半点也不马虎。
梁遇鲜少容人这样亲近,或者说这些年从未有过一个能让他完全信任的人。
月徊在他身后,他不必担心她对他不利,那种松泛会让人上瘾。
他闭上眼,含笑说:“皇上跟前有个梳头太监,梳头的手艺很好,可皇上不喜欢。
我瞧你不错,越性儿替了太监的缺吧,活儿轻省,不像端茶递水忙起来整日不得歇,梳头一天只早晚两回。”
月徊说也成啊,“不过只怕给皇上梳头,还没有给哥哥梳头那么尽心呢。”
梁遇听了微微睁开眼,这句话是今天最顺耳的一句,总算她知道亲疏,不向着外人。
可她对小四的情,实在不亚于对他,就这一忽儿工夫,她已经朝外望了好几眼。
他沉了沉嘴角,蹙眉把梳篦匣子关上了,用的力有点大,磕托一声,这才让她回神。
她不明所以,脸上一片茫然。
恰在这时曹甸生进来,停在槛前掖手叫了声督主,“打发到东厂去的人回来了,没见着冯千户,据说千户带人上怀来承办案子,小四爷也跟着去了。
今儿怕是赶不及回京,姑娘别等了,还是传饭吧。”
月徊失望至极,“说好的,怎么又不回来了?”
她嘟嘟囔囔站起身,头也不梳了,懊丧地瞄了梁遇一眼。
“东厂的人都不讲理吗?我上半晌和小四约好的,他说告了假就回来,横竖学徒不担差事,少他一个不少。
这会儿是怎么了,忽然带他上怀来?他那师父和他过不去,有意不让他回家是怎么的?”
梁遇脸上没什么异样,那点心虚掩藏得极好,任谁也瞧不出来。
东厂在他掌管下,什么人往哪儿指派,全在他一句话。
他的官儿做到今日,原该是眼界开阔,不会和小孩儿一般见识的了,可他就是愿意,还不兴他不待见一个人?不过月徊气大发了,她满脸不忿,呼哧呼哧地大喘气儿,他没法子,只得和声敷衍:“东厂承办的案子多了,动辄要人性命,人手常不够使。
小四才进去就提拔了干事,原是破了格了,再不尽心当差,岂不落人话柄?他进东厂难道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将来升百户、千户,总要叫人心服口服,才好压得住底下那班番子。
快过年了,衙门里积攒的陈案年前要清算,活儿不拖到来年,争如老百姓过年关,衙门里也有年关。”
他回身看着她,淡淡笑道,“你这么大人儿了,弟弟没回来就耍性子,哥哥不是在呢吗,动这么大肝火干什么?难道和哥哥一块儿吃饭,倒不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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