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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御史双眸锁住皇帝的视线,义正词严地作揖道:“皇上,宁王妃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为何要铤而走险刺伤宁王,敢问皇上可曾想过?”
他怎么知道?!
皇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又冷了分:“为何?”
“宁王妃满身是伤,虚弱不堪,为宁王所伤,看来皇上也是不知了。”
庾御史语含讥讽,步步紧逼。
“……”
皇帝哑口无言。
庾御史直视着皇帝阴沉似铁板的面庞,接着道:“宁王妃刺伤宁王用的只是一支小小的银簪子,这足以证明是义愤伤人。
若非宁王辱及明将军,又欲置宁王妃于死地,何至于此。”
“宁王妃不愿与辱其父之人再为夫妻,自愿除去王妃诰命,与宁王恩断义绝,这才跪在了午门。”
义绝?皇帝眉心蹙得更紧,右手的指腹又揉了揉额角。
就算皇帝不说话,庾御史也瞧出来了,皇帝根本就是一问不知,完全没想过查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庾御史的脸色沉了分,露出不满之色,一板一眼道:“皇上不查不问,就认定宁王妃有罪,实在非明君所为。”
庾御史说话一向随心,想什么就敢说什么,而听在皇帝的耳中,他这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
大胆!
皇帝差点想拍桌,但还是按捺住了,咬紧了牙。
自古都有不杀言官的传统,太|祖皇帝更是在建国之初就定下了规矩:御使进言,不能打,不能骂,更不能杀。
西暖阁内弥漫起一股冷肃的气氛。
庾御史丝毫不受一点影响,上前了半步,双手呈上了一纸文书:“皇上,这是外头那些学子们的陈情书。”
梁铮接过那份陈情书,再转呈给了御案后的皇帝。
皇帝眯了眯眼,但压根就看不清陈情书上的字,就揉着太阳穴对梁铮道:“你读给朕听。”
位御使全都抬头去看皇帝,见皇帝蹙着眉、铁青着脸,似是不快,只以为皇帝是对此不耐,王御史与冯御史皆是心一沉,皱了皱眉。
梁铮双手拿起那份陈情书,慢悠悠地念了起来:“明家代忠烈,忠义传家,子孙代皆殉国,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封陈情书先是赞颂了一番明家功绩。
其后又言:“可怜宁王妃孤苦无依,失了父兄长辈看顾,才会被宁王肆意欺辱。”
“明家满门为国而亡,忠勇动天,明氏为其遗孤,却未得大景朝廷丝毫垂顾,实在令天下人寒心,请皇上为明氏主持公道,以慰英灵。”
梁铮一口气将这封陈情书念了一遍,上头字字句句仿若泣血,直读得他嗓音发紧。
看着陈情书的最后印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红指印,梁铮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眼前仿佛能看到那些学子们群情激愤、义愤填膺的样子。
自古以来,那些学子们最是书生意气,这件事若是一个弄得不好,怕是会引起仕林中的口诛笔伐。
而皇帝素来最重他的天子威仪,常说: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
梁铮敛气屏息地将那封陈情书放回到御案上,小心地偏过头去看皇帝,果然,皇帝的面色又沉了分,额角一抽一抽。
就算不问,梁铮也能猜到皇帝的头更痛了。
庾御史言辞铿锵地又道:“皇上,明家满门忠烈,代男儿身死皆为我大景,如今明将军的遗孤被人欺凌,皇上不但不加以安抚,还任其跪至晕厥,实在让人痛心。”
他一派正气凛然地看着皇帝,言辞间自有股铁骨铮铮的气质。
他是先帝时的老臣了,功勋无数,当年与先帝在金銮殿上对峙时,还曾撞柱明志,那一下,撞得是头破血流,若非旁边的一个大臣眼明手快地稍微拉了他一把,他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就是这样,当时他头上的伤足足养了个月才好。
放肆!
皇帝的后槽牙咬得更紧,脸颊的肌肉随之绷紧,差点就想让人把他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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