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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邦接洽的事务向来由鸿胪寺负责,太医不可能光零零跟着西逻使团,队伍里一定还有鸿胪寺的官员随行。
使团比她早出发近半月,脚程也比她快许多,却要比她往西走更远,这么一折算,说不定鸿胪寺的官员此刻刚好在返程路上,会路过姑臧。
听她这一说,惊蛰想办法出来打听了下,好巧不巧,听说这鸿胪寺的官员刚好今日到姑臧,可能会在此逗留休整一夜。
虽然约莫只是个小小官员,但由圣上派遣外出办理此等重大事务的官员都属“钦差”
,杀钦差无异于在天子头上动土,因而此人身份之贵重,足够当得起她的救命稻草,也是眼下在这沈家只手遮天的河西,她与京城唯一的联系。
即便一时无法跟着钦差回去,找此人八百里加急往京城传信,这信件沈元策也没法拦。
目送惊蛰从二楼后窗一跃而下后,姜稚衣假装在小室内试衣,偶尔提高声抱怨几句——“这衣裳怎么这么难穿?”
“不好看,换下一件吧。”
“这颜色我不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姜稚衣说到口干舌燥之时,一颗小石子终于打上了二楼的窗子。
姜稚衣快步上前,探出窗沿低头一看,看见惊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等在底下的小巷,朝她小声道:“郡主,快些下来!”
看着惊蛰宛若盖世英雄一般降临,姜稚衣动容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来得太过顺利,顺利到甚至让人有点不敢相信,直到发现自己的脚无法踩上窗沿的那一刻——姜稚衣才有了些真实感。
果然,出逃都是会有磨难的。
见姜稚衣手足无措地顿在窗沿,谷雨在她背后努力一使劲,将她抱起来一些。
姜稚衣小心坐上窗沿,两条腿慢慢悬挂出去,往底下看了眼,一阵眼晕。
这二楼在底下看着只有二楼,到要跳下去的时候怎么就一下变成四楼了?底下惊蛰在马上找准位置,张开了双臂,眼神示意她放心跳,她一定会接住她。
姜稚衣身子朝外坐在窗沿,悬着一双小蛮靴,深呼吸着压下这一阵心悸。
谷雨瞧着这眼熟至极的一幕,用气声鼓舞她:“郡主,您四个月前可以为沈少将军翻那么高的墙,今日也定能为沈少将军跳这么高的楼!”
“……”
真会说话,这么一说,她可不就来气了吗?沈元策,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姜稚衣闭起眼呼吸吐纳,在心里破口大骂着,给自己鼓足了气,直直跃了下去。
人在半空一瞬,漫长得仿佛像过了一生,耳边一刹间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姜稚衣强忍着溢到嗓子眼的惊叫,死死闭紧了眼。
下一瞬,感觉自己被惊蛰的臂弯牢牢接住,稳稳落到了马上。
像一朵找到了归依的浮萍,姜稚衣狂跳的心脏回落下去,感激涕零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乌沉沉的眼睛。
“郡主!”
与此同时,前一刻,被一匹横空出世的快马挤撞开去的惊蛰大喊。
姜稚衣凝目低下眼,看见自己的处境——马上坐着元策,而她斜躺在元策怀里。
姜稚衣浑身一颤,脸色下了霜似的白。
元策把人揽紧了些:“怎么试个衣裳还能摔下来,吓着了?”
……吓着她的,是摔下来吗?姜稚衣止不住颤栗着,僵手僵脚地蜷缩成一团:“你怎么……来了这里……”
“因为听见你骂我了,”
元策垂眼看着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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