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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极望气蒙蒙,泛地浮天海势东。
这是康熙年间曲阜孔府最为有名的一代大戏剧家孔尚任先生舟泊天津之后有感而的一句。
雪猛风强,彻人骨髓,而且看得出来这雪下了不短时间了,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若是那孔老先生看到如此情景定然要写,津门极望雪蒙蒙,雪蒙风强冷凄凄。
吱扭的一声,厚重的防滑链刮动地皮的声音里一辆大巴停在了车站里,第一个下车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厚厚暗红色的格子的羽绒服,腿上是一个暗地泛蓝的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反绒牛皮靴,斜挎了个商务包。
年轻人下车后看了看空中地上白蒙蒙的一片,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应该是那风夹着雪花卷进了他的脖子里,年轻人手往后背抹了把赶紧把帽子戴上,绑紧了只留下一张嘴唇泛青的小脸。
这一身穿戴打扮极似大学学生的年轻人,正是徐硕。
徐硕瞥了眼白茫茫的天地,暗暗咒骂几声晦气,早不下雪,晚不下雪,偏偏在自己来的时候下,坐个烂车还得掏双倍的价钱,说是什么雪天养护费不计算在车费内,徐硕还没说两句,大巴司机直接就说爱坐不坐,不坐滚蛋。
在车上就吃了一肚子的气,等下了车,还是这鬼天气,这不明摆着就是坑爹么。
这是徐硕下车之后的第一感觉,不过不大会功夫,身边人一口的天津话就让徐硕忍不住笑开了,这极有意思的天津话让徐硕心里止不住的偷乐,连带着走出车站的时候心中稍稍夹带着的那么一丁点下车时的不快就散落在那漫天的风雪中。
天津和北京话都是中国极富特色的几大语言种类,不过北京话确是普通话的源地,而那天津话却成了极富特色的语种,自古以来,着天津的门口多,码头多,所以老一辈人大多称天津为津门或者天津卫,天津自大运河开始就一直可以说的上的国内数得着的商业城市,特别是清末成了外埠之后更是繁华许多,地儿繁华了捎带着三教九流的人就多了,所以天津自古以来说书的、说相声的都是国内数得着的,不管你去哪,甩出一嘴的天津话,就能让人开心不少。
这不,徐硕刚上车,就被出租车大叔逮着一顿猛侃,徐硕也不说话只听那司机一个人自说自话,就这么会儿功夫,这司机大叔就大大概概的把天津给徐硕介绍了个遍,什么天津是全球第十四大港口;天津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哪里卖的包子最正宗;哪里卖的大麻花最正宗。
等到这司机大叔扯到国计民生,再谈到天津滨海新区的时候直接就撺掇起后面的这位主在那块买套房子,说什么买房子才是王道,这是硬通货,不管什么时候人总得有个住的地方不是,比那什么黄金都有用得多,还准备把徐硕拉到滨海新区去看看。
徐硕听到这看着眼前一直在侃侃而谈的大叔,突然想这前面这位是不是个卖房子的托儿,要不然也不会自打自己上车开始就一直没问自己去哪,就把自己拉着在这天津城里猛转。
“师傅,您好像还没问我去哪吧?”
徐硕这一打岔,司机师傅才明白过来,估计后面这位也不怎么爱听了,就赶紧开始打卡,笑道“嘿,您看我这人,就是这嘴就没个边,想到哪说到哪,也忘了问您是想去哪。”
徐硕摆了摆手笑道“您还别说,您这说的挺有意思,我听的还挺带劲。”
司机大叔一听徐硕这话乐了,就想接着话茬再往下侃去,徐硕见势头不好,赶紧问道“师傅,您把我拉到那沈阳道就好了,到那我就有住的地儿了。”
司机大叔尴尬的笑了笑,调转车头往后赶去,敢情这车已经过了沈阳道,徐硕不知道说什么好,扭过头看着窗外仍然在兀自飘零着硕大的雪花。
那司机大叔估计是个话唠,刚忍了一会,就憋不住了,也不管身后的徐硕有没有在听,就给徐硕科普起了那沈阳道的来历。
“现有天津沈阳道,再有北京潘家园。
这可是天下藏友的公认,不是我吹牛,这沈阳道出来的好东西可海了去了,什么乾隆年间宫里摆设的葫芦瓶;曾经拍出一千多万天价的明成化青花九秋罐;明早期的携琴访友大梅瓶可都是出自咱们这沈阳道,估计您还不知道,就我这车曾经还拉过那位马未都马先生,几年前的时候这沈阳道的好东西可真是不少,现在虽说不如以前那么多,可也比那潘家园好,特别是这每周四一次的大集那大早上三四点就有人来这摆摊,什么山东的,北京的,陕西的,山西的,河南的,咱这沈阳道活脱脱就是个小博物馆啊,您可别小看那来沈阳道的,说不准擦着您身边过的就是那郭德纲、杨少华这样的大腕,或者是那故宫博物院和全国各大博物院的研究员,您看,眼瞅着这沈阳道就到了。”
徐硕抹了抹眼睛,往旁边看看,果然看到了那硕大的牌坊上“沈阳道古物市场”
这七个鎏金大字,徐硕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司机,笑道,谢您这一路上的教导了,这十块钱您拿着买水喝。
话说完,徐硕推开车门下了车,司机大叔在后面喊道“后生,可看紧点,别打了眼了。”
徐硕嘿嘿笑了笑,冲后面摆了摆手,这司机大叔话虽然多了点,不过这心肠倒也不孬。
虽然这雪不小,可这沈阳道两旁的店倒也没关门,徐硕随便找了个店面钻了进去,进了店里,先跺了跺脚上的雪,再把帽子摘下来然后冲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就赶紧走到两旁的架子前去看那架子上摆着的玩意儿,旁边的老板也是个机灵的主,赶紧去倒了杯热水端了过来,徐硕接过来感激的笑了笑,就找个位子先坐下,慢慢的喝着杯里的热水。
“不知道您是来看看,还是相中了店里的哪件玩意?”
店老板趁着徐硕喝茶的空赶紧问道。
徐硕啜了口热水,也不着急,笑眯眯的摆了摆手,我先看看,看了再说。
老板听了徐硕这话,心里暗暗犯起了嘀咕,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行当里不兴这样问人的,得让买主自己看,他相中哪件到底要哪个得自己去揣摩,不过看着小伙子的样子,这么大的风雪来这店里,估计还真是相中了什么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来这。
徐硕端着热水在店里溜达了一圈,这真玩意有,但估计最多就是百八十年的东西,好玩意基本上没有,假东西倒是有不少,那犀角杯写的是亚洲犀角雕的,可怎么看都是非洲犀的;还有那个牙雕,说是象牙的可就是个牛角雕的玩意,不过雕工倒还都可以,应该是苏州工的玩意,雕工细腻,拿回家做个摆设倒还不错,可要是真当真东西买了可就亏大了,徐硕摇了摇头,把水杯放下,冲老板拱了拱手,笑道,不好意思,今儿不大舒服,改天我再来看看。
老板知道徐硕是没看上什么东西,所以也不阻拦也是拱了拱手就把徐硕送了出去。
徐硕走出店门突然有些后悔,外面这么大的风雪,自己在那里面遮风挡雪的,还有热水喝,何必出来呢,正在暗自懊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这位,您是不是想买点真东西带回去?”
徐硕转过身一看,一位穿着个军大衣,带着个军帽的小胖子正在冲着自己笑,徐硕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您是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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