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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狂笑不止,笑到跌跌撞撞,他伸手用力地捶着御案,奏折被弹得乱飞,一时间倒教安惟翎不知所措。
像是两把利刃快速摩擦生出的尖啸。
安惟翎从来不知笑声也可凄厉至此,见他站立不稳,安惟翎犹豫着想上前扶住他,他却颤抖着摆手制止,她转头在一旁的檀木架子上看到一方干净的巾子,拿下来递给他。
江崇宁止住了笑,接过巾子擦了擦眼角,“阿羽,朕这玩笑开得太大了,你就当做没听过。”
“好。”
安惟翎心生悲悯,他们自小相识,何曾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样子?江崇宁缓缓坐下,伸手去御案上拿那只扳指,却发现它不见了。
该是方才被奏折弹了下去,他一时慌乱不已,蹲下身在地上摸索。
“皇上在寻什么?”
“朕的扳指……”
他头也不抬,声音有些微颤。
安惟翎蹲下身同他一道寻找,将手伸进御案下面,御案四周围了圈明黄的锦缎,教人看不起里头状况,扳指许是滚进去了也未可知。
她伸手抚遍每个角落,终于摸到一只小小的温润的东西,正要开口,指尖触到一片温暖。
江崇宁触到她的指尖,猛地收回手,他轻轻倒吸一口气。
隔着围布,即使面对面,也无人知晓对方是何神色。
一时间这前后两层围布竟像是重峦千嶂,将二人山海相隔。
江崇宁受不住这样的咫尺天涯,率先站起,低头看着安惟翎乌黑的发顶,“阿羽找到了?”
安惟翎攥住扳指,站起身,轻轻放到御案上。
江崇宁拿起它,竟生了些失而复得的喜悦,他鬼使神差地握拳靠近唇边,咳了一声,借此掩饰,轻轻吻了那枚扳指一下。
他复又将手摊开,伸到安惟翎面前,“阿羽,这枚扳指朕赐予你。”
安惟翎知道此时此刻无法推辞,正要从他手中接过,江崇宁忽然又咳了一声,把它放在御案上。
安惟翎知道方才他摸到了自己的手,现下不愿再触碰。
她拿起扳指小心地收入袖袋,“多谢陛下。”
江崇宁望着她,心道自己终究不过一介凡夫。
这世上,到底有谁能够踏平遥遥山海?这枚扳指,见过他太多失态,既然日后无法面对它,不如趁此机会送给阿羽,也算成全自己一回。
“阿羽,你好生收着它。”
安惟翎点头,“此物是陛下所赐,臣定当珍惜。”
他压下心头凄然,与她对视。
还能如何呢?即便她说愿意嫁给自己,自己也不会真娶她,问出口,不过是想求一个死心。
死心与痴心,到底哪一个更消磨意气,他已无从深究,只知当时已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
即使被拒绝得支离破碎,也好过从未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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