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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我也没问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到最后也就只是抬手抹了把脸,就陷入更深的沉默之中了。
川儿也没再说话,他好像想要笑一笑,却笑不出来,又想要再喝口水,却最终端起杯子又放下。
屋里一片寂静,屋外,传来嚼子仍旧声嘶力竭的声音。
“……往日穷人矮呀三寸呐,如今是顶天立地的人呐啊哎嘿哟——!”
然后,是林强的劝说。
“裴哥,进屋吧,忒冷了。”
“甭管我,我不怕冷,共产党员死都他娘的不怕,还能怕冷?!”
嚼子的声音终于带了些颤抖,我往外看时,他正做着只手擎天的动作,冲着院儿门吼那些我们的父辈再熟悉不过的老词儿,“列宁是怎么说的来着?让革命的航船在风浪中前进吧!
高尔基是怎么说的来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啊——!
有人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啦!
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吃他娘喝他娘,敞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
那些疯言疯语让我又可笑又可气又有种莫名的恐惧,嚼子昨天沉默的让人害怕,今天疯的让人害怕,我想赶紧跑出去硬把他拉回来揍一顿,另外,我还得顺便揍林强一顿,问问他为什么非跟着嚼子犯病,等把他们俩都打消停了,等这世界都安静了,我再好好安慰川儿,好好劝劝川儿,让他别太往心里去。
可是,就在我采取行动之前,川儿就在猛的一皱眉之后,颇为突然的一下子站起来了,他甩掉了嚼子的大衣,放下了手里的大茶缸子,继而绕过茶几,大踏步的走出门去了。
我想拦他一把,却也觉得让他先上去踹嚼子一顿也是个好办法,总比我踹他管用。
但最终,川儿也没对嚼子采取暴力,他就那么走过去,站到他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拉了嚼子一把。
他说,回屋去,别给我现眼了。
嚼子嬉皮笑脸,说我没有啊,我蹦跶蹦跶玩儿呢这是。
川儿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然后,不到半分钟,嚼子的所有嬉皮笑脸就都消失殆尽了。
他拉着川儿的手,说得得得,咱回屋,你是队长,咱听你的,哎对了,咱写的那新曲子队长大人您给审核审核吧,要是没啥原则问题就赶紧让九儿给填词。
话说这九儿填词可是真够快哎,你说九儿是不是天才?哦对了,你早就跟我说过九儿是天才来着,我还挺吃醋来着,你瞅瞅我都给忘了。
这得怪强子,他那瞬间遗忘大法传染给我了……
嚼子天上地下一顿胡诌,我心里眼里一阵酸涩。
我真想冲老天爷喊一嗓子,你给评评理,我们容易吗?!
蜷缩在四合院里,偷着摸着,藏着掖着,玩儿命一样的玩儿着自己的事业,承担着内在的外在的自身的他人的各个方面施加来的压力,对,我们年少轻狂,我们不识愁滋味,我们少年壮志不言愁!
可就在我们唱着“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唱着“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的时候,谁又知道我们潜藏了多少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委屈?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委屈是自作孽不可活,但那真的是足斤足两的沉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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