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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已是年至中年,鬓角已有不少白丝,广目粗眉,依稀可见年轻时,与草原蛮族有些相像的粗犷的样貌,只不过现在留了长胡须,衬得儒雅一些罢了。
他的食指轻敲桌台,发出清脆的响声,似是在掂量什么事,又似在无声地拷问着什么,空气间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尔后半晌,秦朗抬眸,瞧着面前这个已快与他同高的少年,突然开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让你去许阁老那里做他的徒弟。”
少年定定地道:“不知。”
“呵—”
秦朗轻笑一声,淡淡嘲道:“我这个聪明的五儿子还会不知?是不愿知吧。”
少年的手指紧张地捏紧,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秦大人,我确实不知。”
“抬起头给我看看。”
忽然间,秦朗改了个话头。
少年顿了顿,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烛光下,乌眸长眉,丝毫看不出曾经这是一双琥铂色的眸子。
秦朗眼底掠过一丝满意,手指轻搭在台上,缓缓道:“果然没了异色的眸子,你还是顺眼了许多,不像个杂种了。”
世间哪有父亲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说这般刺耳难听的话,可秦谨言似乎已经麻木了,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个从小就没有对他展露过一丝笑颜的父亲。
从小,他见过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能见到父亲的都不是因为父亲来到他和母亲的偏院,而是在姨娘的生日宴上,他悄悄躲在门缝边,偷偷看着父亲是何模样。
他印象之中,父亲第一次对他说话还是在一个可笑的冬日。
那日父亲与母亲大吵了一架,当时他岁数还小,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记得最后母亲苦苦央求父亲放了她,那时的秦朗比现在要稍年轻些许,他睨着跪在地上的母亲和自己。
看他的那种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什么恶心的污秽一般。
那时的他不懂,也跟着跪在地上,求爹爹放过娘,以为这样,爹爹和娘就不会吵架了。
他极近卑微地扯着父亲的裤腿,膝盖被磨得出了血都没有察觉。
一个小孩,跪在寒冷的雪地上哀求道:“爹,你和娘不要吵了,好不好?”
可是他心底极为渴望看他一眼的爹只冷冷地踢了自己一脚,黑底白纹的靴子踏在自己手背上,说道:“笑话,你是我儿子吗?你就是个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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