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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凌春与家姐自小在土堆草窝里长大,被荣焉接走后所授亦是刀枪棍棒、虚与委蛇之术,狱中怨气森然,莫提蛇蝎鼠蚁,鬼蜮妖魔见得也也不算少,眼见祁征惧惮,恨不能往诏狱里关他一遭,教他战栗求饶才好。
“秋亭先生与你相熟,”
谢凌春在祁征对旁隔着案几席地而坐,扯了张暄软的絮纸,捏在手心慢慢翻折成一尾呆头呆脑的鱼,“听谢敏说,秋亭先生来此,多半是为长旸村李家怪事而来的,前世那李亥与我交情不错,不过他未曾提及其姊之事,今日我逗留城中耳目嘈杂处,把那李家姑娘之事听了个大概,其间或有一二可疑,为着故交,明日我想跟秋亭先生去看看,祁大人赏个脸与我同去?”
“关我何事?”
祁征阖了书,对上那双本归自己的眼睛,笑了笑,故作郑重道,“我尤其怕鬼。”
如今身处的这一世,究竟是重履旧途,兜兜转转又回归至身死的一幕;还是尚有转圜余地,万千枝杈分生出一条新路?祁征不得而知,亦不愿涉险,他谢凌春义薄云天又与他何干,前世他祁征何其清正至诚,却遭人构陷身死,今世再走一遭,唯活着才是头等要事。
谢凌春闻言知趣地闭了口,颔首却见桌上摆着方才祁征翻过的制式粗烂的本子,凑近一看,书封赫然摆着“明珰碧玉风月露”
几个大字,显见是暗市盗印的才子佳人小说。
谢凌春惊异片刻,腹诽这国师委实令人捉摸不透。
是夜无眠,只闻寒风掴得窗牖如泣如诉,那只死鼠才孤魂般幽幽攀上祁征心头,难得见世的“糊涂兮”
无故出现于谢府,而谢凌春对此却并未起疑,究竟是浑不在意还是早已有知?祁征无解,只盼愿早见到那秋亭先生,探清重生事由,及早抽身于此。
祁征难得做了一个梦,断续陆离,折腾到日上三竿,被一阵噪杂颠簸晃醒。
眼间笼着一团水汽,浸得事物漫漶模糊,祁征定神抬眼一看,谢凌春正一手支颐,凝神望他,见祁征转醒,正了正身形,眉眼之中又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醒了?”
谢凌春伸手要扶,被祁征躲开,一只手无处安放,顺势掀了车帘去看。
祁征余光捕捉到萧枯树色,茅舍几间,去京都远矣。
“这是何处?”
祁征撑起身,发觉衣冠都皆齐备全整,又闻见马车外头传来一把熟悉的嗓音,“前头崎岖,坐稳喽!”
辕上赶车的正是余觅余秋亭,祁征闻故人言,欲起身相见,忽而马鸣长嘶,颠簸如山滚,眼见祁征要一脑袋撞上舆木,谢凌春伸手蛮力将人拽了回来。
脑袋堪堪贴在谢凌春腰间,祁征面上贴了柔冷淡香的衣料,摹出一段韧挺的肌肉,登时心中战鼓如雷,慌乱起身,却不想碰了发顶,一时疼痛难当。
谢凌春见祁征面上红白交替,颇为精彩,拈了几瓣尚未被崎岖路途殃害、完好无损的福橘递给祁征,“放心,祁大人方才失态,我不会传扬出去。”
祁征接过橘实,面色稍霁,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适才发生过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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