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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奉恕终于笑一声:“受气了。”
王修还是蹲着,非常没有读书人的风骨:“殿下,我就在家里管账行麽。”
李奉恕淡淡:“不行。”
在山东的时候李奉恕不大信任别人,王府度支交给王修管。
王修穷鬼一只,突然掌握王府级别财务的大权,哪怕只是账面数字,立刻暴露本性,抠搜得只进不出。
进京之后新的大奉承不知道王修底细,估摸不出这位是尊什麽人物,似乎很得摄政王的力,因此有点敬畏。
王修进门就要查账,账面清汤寡水。
王修在山东卖葱六年,很有做生意的经验,十分淡定告诉摄政王:您得找进项了。
再跟山东似的憋在家里,贫穷得给开天辟地以来的摄政王们丢脸。
李奉恕在山东靠王修养着,没有什麽话语权。
如今进京,王修还打算跟着李奉恕鸡犬升天呢,再卖葱就太丢人了。
李奉恕还是扛着葱站立,居高临下面无表情:“那我找个什麽进项。”
王修掰手指:“京郊周围地界都被皇亲国戚们划皇庄划干净了,再划估计要划进蒙古。
你这六年不在北京,到处没你的份儿。
如果还要靠山东的赋税,得熬过秋天才能送来。
这里上上下下一圈儿,没人拿你当作自己人呢。”
天降摄政王,没有实权,不善交际,一声不吭。
活该挨欺负。
摄政王放下肩上的巨大葱捆,盘腿坐下,和王修对着,一人抱着一颗大葱生啃,什麽都不就。
挤在院角旮旯里不敢大声喘气儿的仆役们听着脆嫩的咀嚼声,两个爷们儿沉默地啃葱,各自想着心事。
当天晚上,皇帝陛下发烧了。
太医院院正说是偶感风寒。
太后心急如焚,守着皇帝只会哭了。
她今年刚二十,成帝登基新换的皇后,舒服日子没过几天突然成了寡妇。
她看着躺在床上说胡话的皇帝心里一片凉,凉到骨头里。
那天召摄政王进宫,寡嫂小叔子之间为了避嫌离得特别远,她前面隔了屏风又隔了帘子,朦胧看见摄政王比成帝高大许多的影子,坐在下首像只懒洋洋晒太阳的野兽,而她是一只战战兢兢的母兔子,抱着小兔子哪天就被野兽当了点心。
这天貌似也不远了。
皇帝要死了,她在宫里哪还有位置。
景帝老疯子就俩成年儿子,粤王不中用鲁王可在盛年。
乾清宫要成鲁王的了,天下都要成鲁王的了。
“去,去查,有人要害皇帝,有人下毒!”
太后急糊涂了,嘶声尖叫,旁边的管家婆溜着她手边跪下就磕头:“娘娘您别着急!
陛下只是感了风寒,娘娘您慎言!”
太后甩手给她两嘴巴:“有你说话的份儿!”
司礼监的富太监上前弓着腰恭敬道:“娘娘您说是谁下得毒?”
太后突然住嘴,愣愣地看着圆胖脸的富太监,是谁下毒?谁最有可能害皇帝?太后忽然除了一身汗,她想起屏风那面力量似乎时时可爆发的影子。
她颓然跌坐在床边。
到底还是把摄政王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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