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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下屯了好几捆八九月便刈下的青茭以作饲料,只因大雪未化,牲口还收在房舍之内,不见踪影。
他来到屋前,叩了几下门。
无人应答。
人尚在盯着门发怔,忽闻“吱呀“一声,原来是蓄着牛羊的屋舍下木栅徐徐开了,慢悠悠走出个人影。
那人肩上挑着两担扫成堆的牲畜粪便,一摇一晃,蹒跚地迈出槛木,往菜田的方向走,想是要把松土入肥,便于开春时播种。
却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和尚。
穿着过时的僧袍,用粗布扎住袖口和裤腿,面相看不出半分佛家人的慧光,反倒是灰头土脸,双目萎靡,在雪中走几步路已是战战兢兢。
“念善师父。”
他轻声唤了那老和尚的法号。
那和尚猛地看见了他,肩头的担木几乎一歪,两担子臭熏熏的粪肥差点儿掉出些到地上去。
他呆了一会,终于慢慢放下扁担,讪讪然用腰旁的布料使劲擦着手。
屋内比外头暖和不到哪去。
念善拿着一支木棍拨开盆内几块勉强有一点火红的黑炭,俯下头,颤巍巍吹了几口气。
火苗从炭块的缝隙中窜出头,摇摆不定的光抽动了他下颌几绺灰色的胡须,邋遢不堪,甚是失态。
他大概察觉了自己的狼狈,伸手把脸整个抹了一遍。
蔡申玉放了篮子,挨着火盆在一张破旧榻席上坐了,静静看着他。
“吃点什么”
“竹笋齑。”
每一回来,都是这一问一答起的头。
念善便不再说话。
他有些驼背,在屋内走动也显得被什么重物压着脊骨,颇为吃力,但仍是不声不响走到墙角处,开了地上一个木头盖,将一个密封的黑陶缸子抱了出来。
缸里是立秋后挖出的冬笋,切成细片,用盐和酱料细心腌制,放入缸中贮藏过冬,俗称笋齑。
他取来碗筷,开缸挖了一大勺子弄进碗里,端到蔡申玉面前,递过去。
蔡申玉双手接过,低声道谢,闷头扒碗吃了起来。
老和尚与他隔了一个火盆,面对面盘膝坐下,枯槁的手从怀中摸出一串持珠,却不诵念,只是紧紧攥在手心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埋头苦吃的他。
“大僧侣们,最近越来越不满。”
念善将咽不下喉咙的话慢慢吐了出来。
然后,他粗重地咳嗽两声,听对面端坐的青年毫无回应,才往下接,“小心才是。”
刚才在山门时的待遇,已经让他了然于心。
箸尖仍旧漫不经心夹着笋片:“这味道好。”
念善沉默半晌,究竟还是眼中一闪,慢吞吞地说:“你的‘寔丰库名声越来越响,私家质库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这虽是好事,可毕竟质贷典当的买卖,大部分还是归佛寺掌管。
树大招风,他们见不得你生意做大,迟早要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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