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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说道两句陈年往事也无妨。
来,小六坐下说话。”
皇帝半倚在虎皮毡毯上,皇帐穹顶的天光被透光格架分割成规矩的棱形,他慢条斯理再度开口。
“当年噶尔丹挑起漠北战乱,打得漠北蒙古阖族犹如丧家之犬,举旗降清。
其中心思活络,直奔京师意谋朝廷倾偏助力的漠北王族并非只有策棱兄弟二人。
但最终,朕力排众议,只留下了年岁尚幼,声名不显的策棱兄弟。
其中因由,朕从未敞亮明言,以至甚嚣尘上,议论纷纷数载。”
皇帝换了个倚坐姿势,不知想起什么,哼哧笑开,“所谓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因由,实则不过是为一支箭,一柄刀,不值一提罢了。
偏那起子人心肠多弯绕,硬给朕扯出了无数稀奇古怪的由头。
若非有你与漠北的婚事在,策棱兄弟两都快被编排成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了。”
“一支箭,一柄刀。”
容淖从皇帝的拉拉杂杂的闲话里,抓住重点,不解反问,“此为何意?”
“初见策棱兄弟之时,朕领着太子及几位阿哥正在西山巡营。
林中鸟兽约摸是被八旗骑射练兵的大动静惊散了,一只红狐慌不择路冲出丛林,一头扎入营地,朕与太子同时弯弓搭箭,射杀红狐。
其余阿哥大臣见状,皆不敢出箭抢夺争锋。”
“狐贵皮毛,损者下乘——朕之箭为戮其左目,太子之箭意戮其右目。
然,太子出手略有偏失,眼看那箭要贯狐耳,电光火石间,只见凌空一支远箭,凛然碰撞,规正了太子箭矢行迹,红狐左右双目俱伤,抽搐倒地。
远箭则深深没入红狐足前一厘泥中。”
“那支远箭,正是出自年幼的策棱弓臂。”
“这……”
容淖神情古怪,难得流露出几分真切讶异,一言难尽的追问,“他如何善后应对的?”
当时情形,容淖用膝盖都能想明白。
皇帝露了猎狐兴趣,所以阿哥及大臣皆不敢争锋掐尖。
唯幼即储君的太子倨傲无尘,行事随性,敢比肩君父同时弯弓。
太子怕是出箭之时才想起,君父君父,先君后父。
且,子壮父疑。
是以,匆忙改了出箭方向朝狐耳射去,不敢与皇帝并行射穿狐目,故落下乘。
偏好巧不巧,遇上刚从草原来的愣头青策棱,一支远箭归正了太子的箭矢行迹。
不仅硬生生把太子架到了火上去烤,还折了皇帝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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