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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他便认清了自己的能耐有限,不再折腾,老老实实地过上了历代以来皇帝次子、太子幼弟该过的生活:诗酒风流,琴棋书画俱是一等,也舞的一手磅礴优美的好剑,但于权术之道却毫不沾边。
身为皇家次子,以上便是天纵的合格妙处:涉世不深,与庆都城中高门世家的关系全都是不远不近、不痛不痒,游离与朝局之外,反倒能与口无遮拦地与父兄议事;品味风雅,交游广泛,时常闻得些奇闻轶事,时常搜罗些新奇玩艺往宫中献宝,引得父兄开怀,便能亲近无间地相处。
大膺基业虽轮不到他来继承、却也是他的祖业,他虽无野心、却又必然十分尽心,因此便深受父兄信任。
按说此番征服小小南墟对大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并不用劳动他这身份贵重的皇子亲自到此督战,但皇帝派他来到这南境边缘,实际乃是要他监看传说中的流金河、并监督河上产金之数,亦是出于对他这个自家人的信任。
太子天赐的才能远胜于他,定是能为大膺带来福祉的。
其实天纵虽不精韬略,却看得清楚:大膺朝数百年延续下来,从当初的朝气蓬勃,到如今如同垂暮老人,多少问题弊病层层堆叠、积重难返。
天赐每次与他说到这些,总是眉头紧锁;他明白兄长身为储君的烦恼压力,却因能力有限、说不出个章法,只能每次都表示自己将来定会尽力辅佐,天赐便会宽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南墟国风物与大膺迥异,阳光充足、花木茂盛,男子健硕、女子妖娆;但到底远不及庆都物华天宝、精致风雅,天纵每每思乡无聊,便渐渐开始捡回了在庆都时的皇子做派,常常在南墟旧宫中赏花观舞,在异国情调中略解乡愁。
——哎,星河,你若在此、见我这副纨绔模样,又要皱眉了。
不知你如今境况如何呢?以你的人品和实力,定能在禁卫军中博个好前程,将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为你宁家在高门世家林立的庆都扎下根来;时光倥偬间,你我终会两厢淡忘。
待你年老,安坐庭院、儿孙绕膝,甚至不会回想起这一场短暂无声的年少荒唐。
——那才是你值得拥有的、也是我希望你能拥有的,完满的一世。
一直如此下来,天纵的烦闷也日渐累积,却找不到什么出口宣泄。
而这出口却自己找上门来。
这日他微醺着回到寝殿,沐浴完毕走回另设的卧榻,就见灯下赫然跪着那南墟的绮罗公主。
天纵一惊,酒意顿时清醒:为何这女子竟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继而微微恼怒,自己这帮侍卫竟如此粗心大意,方才自己还在浴桶中闭目假寐了片刻,若是这女子趁机下杀手,只怕后果难料。
不过他立即发现,绮罗并未携带凶器。
因为她已站了起来,缓缓褪下身上单薄衣袍,松散了一头如瀑乌发,光着脚站在地上。
她本来只披了一件外袍,外袍之下寸缕未着。
天纵没动,在原地打量着她。
这绮罗公主身材亭匀,曲线起伏,极为诱人;皮肤并不是大膺美人崇尚的莹白,而是柔嫩中泛着微微蜜色,带着异国情趣。
大膺富有四海,天纵身为皇子,从来见惯美人如云,不过这情调对他来说却是新鲜。
然而新鲜归新鲜。
天纵拢拢自己浴袍,声音仍是一贯的温文有礼却隐含威压:“不知公主深夜前来,是有何事相求?”
绮罗没料到天纵如此镇静,自己倒有些慌乱,赤裸着再次跪在地毯上:“绮罗这些天来见殿下仁善英武,从不滥杀无辜,因此仰慕,想亲近殿下。”
天纵懒懒坐在榻边,白日晒多了太阳,一天下来已有些困倦,并没有耐心与这公主虚与委蛇。
瞧着她在灯影下随着紧张呼吸而颤动的妙曼曲线,却并无兴致,只挥手让她退下:“本王不知公主是如何进来的,也没有兴趣知道,趁着现下无人发觉,你且原路回去吧。”
女子却怯怯地走了过来,乖顺地主动爬到宽榻的里侧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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