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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砜从昏睡中醒来时,窗外还是黑的,但隐隐有了银亮的天色。
卓卓睡在他身边,小心地蜷成一团,以免压着他。
他身上所有伤口都被包扎处理完毕,热烧退了,只觉得浑身干渴。
贺兰砜小心转头看见靠窗的卧榻上躺着一个人,心头一喜。
但那人打着牛鼾,一脸络腮胡子……是巴隆格尔。
贺兰砜心头热潮霎时变冷。
一夜快过去了,靳岄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小心下床,把被子盖在卓卓身上,亲了亲她的额头。
卓卓在睡梦中抓住他的手指,贺兰砜低声道:“乖,我去王城接靳岄回家。”
他从箭囊中拿出狼镝,藏在袍袖之中。
阿瓦当时说的是“高辛人,我允许你使用这支箭”
,贺兰砜摩挲着狼镝光滑冰冷的箭杆,在心里回答:我不需要你的允许。
他从后门离开,扶着墙往王城走去。
带雪的阴云没有停留在山岳树林中,它被风吹到了北都上空。
小雪一颗颗落下来,贺兰砜走一段、停一段,从路边捡了根枝子支撑自己。
路边卖热水、油茶、油饼和烤肉的摊子陆续开张,他走过暖灯与人声,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
他相信贺兰金英,当初大哥为了救靳岄一命而想尽办法,今日也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也相信云洲王,驰望原未来的主人不会说谎,北戎人对以命相救的恩情从不敷衍。
贺兰砜说服自己去相信,但他无法冷静。
靳岄被带走了,关在王城里,而他和靳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早晨离家时的“我走了,你可别悄悄去回心院”
。
他还没跟靳岄描述过雪山上空的明亮圆月,他还想要带靳岄去亲眼看看明月出天山的场景。
他要告诉靳岄,他懂得那两句诗的意思。
雪落在贺兰砜手上、脸上,他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石头砌就的高墙就在面前,他忽然站定。
阮不奇就在前方拐角徘徊。
她手里拿着两块砖头,似乎想敲击石墙。
“阮不奇?”
阮不奇回头,惊得睁大了眼睛。
贺兰砜慢慢走过来,阮不奇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浓烈的药草味。
她张了张嘴,但贺兰砜先开口了:“你在做什么?”
他看着少女手里的砖头:“……你也要救靳岄?这两块砖头没法敲破城墙。”
阮不奇拧着眉头,朝他比划。
贺兰砜大致猜到了:“你跟着车队来的?靳岄从这个门进去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贺兰砜心中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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