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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怯地微笑着送出了这份谢礼,轻声细语地说自己身无长物,只能找到这些东西来表达心意,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回到家中,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会像自己先祖一样为他立下神位,一生供奉香火。
蚺龙当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鲜红欲滴的蛇莓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当它吃下最后一颗,还没来得及擦干唇角边沾着的果汁,就酣然醉倒在山野树丛之中。
郑怀芝脸上柔和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双眸明光熠熠,甚至比失明之前更美。
郑家请来的教习嬷嬷曾说她空有美貌却一团孩气,温婉有余而妩媚不足,可短短三天之内,她天真稚气的神态已全然洗脱,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举手投足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从容气质。
或许是从生死关口走了一遭,也可能是她从此学会了欺骗和不择手段。
纤细的手指上还沾着七叶菊的浅红汁液,像洗不干净的血,那是一种神奇的野花,气味芬芳,常吸引路过的动物来咬上一口,但只要沾上花瓣中的汁水,就会像喝多了酒一样醉倒,要睡上很久才会醒来。
她怀中还藏着一把小刀,原本是拿来防身用的,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蚺龙胸膛上暗红的伤疤。
“芝娘……”
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郑缙,他痛心疾首地道:“芝娘,你糊涂啊!
我知道你的眼盲之疾愈合得蹊跷,这些年一句话都不敢多问,可你……你怎么能做下这种糊涂事!”
这些年来郑怀芝从王妃做到皇后,闭口不提当年事,郑缙自知愧对女儿,也从来没有深究过她在尧山都遇到了什么,谁知道背后藏着这等惊天隐情,对方为了报仇找上门来,他竟然还亲自把他们带到了皇后和太子面前!
皇后没有理会老泪纵横的郑缙,自顾自地一件一件卸去身上首饰,脱下锦绣凤袍,只着单衣,脱簪披发,面白如雪,朝乾圣帝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低声恳求:“陛下,今日的灾祸全出自臣妾一身,您要降罪责罚,臣妾绝无怨言,只求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善待晔儿,他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拖累了他。”
乾圣帝冷冷地俯视着她,只觉得倒霉透顶,失望至极,一想到她因一己之私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简直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有母如此,此子已不堪大用,若早知你心肠如此狠毒,朕绝不会容你至今日!”
透明泪水从那双依然很美丽的眼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自下而上仰视着自己的丈夫,一边流泪,一边自嘲地笑了:“到底是我赌输了啊。”
乾圣帝皱眉:“你胡说什么?”
郑怀芝忽然转向蚺龙,高声道:“你不是想要回你的内丹吗?我告诉它在哪里!
当年是我偷走了你的内丹不假,我本来打算把它当做自己保命的手段,但在二十三年前,陛下病重垂危,药石罔效,连紫霄院的国师也束手无策,为了救他,我把那颗内丹用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您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蚺龙夜出,第一个找的就是您吗?”
乾圣帝倏然变色。
他与郑怀芝成婚二十多年,虽然妃妾从没少纳,但对中宫也确实一向敬重,就是因为乾圣帝在潜邸时生过一场重病,御医束手无策,王妃病急乱投医,甚至亲自前往紫霄院求助方士,当时紫霄院中一名供奉——也就是后来的敬辉国师给了她一个偏方,要以至亲血肉为引,煎入药中,说不定还可以挽回王爷的性命。
皇后左臂从此留下了一块杯口大的伤疤,也为她带来二十年的荣宠不衰。
乾圣帝甚至每年都会命宫中内坊打造了各式材质的精美臂钏赐给皇后,这一习惯延续至今,宫中也一直流传着帝后恩爱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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