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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的一艘船的甲板上,放哨的小卒也发现了明新微和杨束二人,立即掉头进了船舱去禀报。
明新微眉头微蹙,道:“这船从贝州方向而来,总不至于是来抓我们的吧?那冯监印欺软怕硬,应该散财消灾了事,就算他回过神来去找了靠山,再势大,也不至于如此神速才是。”
杨束也摇头,道:“不像,这些人似是经过一番鏖战。”
说话间,已有一个将领从船舱内出来,登上甲板,往岸边看来。
“是尉迟礼!”
杨束一眼便认出。
立在船头的尉迟礼吩咐了身后的小卒几句,片刻后便有四艘舢板从大船上放下来,直奔岸边而来。
杨束和明新微对视一眼,到底没动,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意思。
乘着舢板前来传话的小卒到了岸边,奔到两人面前,作了一个揖:“前方贝州城已被弥勒教叛乱所占,不便前往,尉迟部署现邀请二位上船。”
这话过于骇人听闻,一时也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杨束看了明新微一眼,意思是让她拿主意。
明新微之前同尉迟礼有过谈话,观他行事言谈,也算得上君子,应该不至于设如此大局只为陷害两人,如若这消息是真,两人现在也不便贸然进入贝州,不如前去问个清楚,于是便对杨束点点头。
两人将六匹马儿两两送到舢板上,再乘坐另一尾舢板,往大船上去。
“尉迟部署,别来无恙。”
明新微登船后,先行了一礼。
尉迟礼胡髭拉碴,一脸疲惫,抹了一把脸,道:“贝州出事了,两位还请入内叙话。”
几人到船舱内坐定,尉迟礼迟疑片刻,却问:“先前听闻二位要去冀州买马,如今似是带着军马而归,不知是否是去了衡水牧监。”
明新微不答反问:“尉迟部署何不先行告知贝州如今是何情形?”
尉迟礼心下焦急,之前同他二人打交道时,也觉得对方是爽利人,因此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道:“弥勒教煽动勾结军中兵卒动乱,杀了贝州知州和清河县令,如今已完全占领了贝州城。”
明新微同杨束对视一眼,迟疑道:“这——尉迟部署应速去大名府求援,为何却往北来,总不能是领兵而逃吧?”
尉迟礼苦笑道:“我连城都没进得去,带几个新兵蛋子在城外操练,说什么弃城而逃?”
尉迟礼详细说来,原来他虽领着个贝州驻泊兵马部署的衔,但我朝奉行「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尉迟礼又是一个被贬之人,孤身一人来此,既没有关系可攀,又没有银钱可送,知州迟迟没有分派兵马给他。
等他去了一趟冀州,帮梁玉恭在牢城营疏通完关系,还剩了一些财帛,好歹打点了一番,便被分派去了清河县操练一些新招募的杂牌军。
“也是怪我,心灰意懒之下,也没注意军中人员平日动向,竟不知贝州和清河的驻军早被弥勒教渗透,他们此次骤然攻破府衙,占领了军械库,更有部分皈依的百姓夹道欢迎。
我因带着两营的新兵出去拉练,这才逃过一劫,只在回营路上遭遇一些游兵散勇,个个悍勇,略一交手,便打算从长计议。
我让副手快马去大名府求救,我等则在渡口征用了五艘给清河县运羊的货船,顺流而下,想去冀州借得兵马。”
明新微心想,难怪这船一股羊味儿,但见尉迟礼一脸颓唐,只接过这茬不提:“你顺流而下,确实正好能到衡水牧监附近,再快马去冀州城,也是便捷,不过……”
她顿了片刻,到底将二人在衡水牧监的遭遇和盘托出,而后道,“这冯牧监如此做派,我虽不知他上峰何许人也,不过你若想红口白牙让他出兵,只怕不易。”
“别无他法,只能一试。”
尉迟礼道。
这是公事,也是军事,明新微二人不便多言,自去船舱休息。
此时黄河尚未冰封,水流虽不如夏季充沛,但到底顺流而下,天尚未黑,就到了衡水牧监附近。
明新微二人在船舱中休憩一日,疲乏稍解,因为和冯牧监的过节,不便露面,只窝在一个小舱中吃了点船上的饭食。
绕了一圈,两人竟又回了冀州,还卷入了更大的乱子里,明新微在心中理着思路,手上用一把小剪刀将烧得过长的灯芯一绞,舱中登时一亮。
杨束看着她剪烛,道:“如今贝州局势复杂,一旦有跨州连郡的兵乱,很难脱身。”
“趁此时尚有机会,我可往北绕道去京东西路,再送你回应天府。”
他看了看她没有半分茧子的双手和纤细的脖颈,“这一切本与你无关。”
明新微何尝不知她一介弱质女流卷入兵祸是何等危险,她握着剪烛的剪刀,迟疑了半晌,才道:“再等等,看尉迟礼今夜回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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