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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的一气儿,大口腥血从沈乔笙唇间呕出,沾上茜红的嫁衣,印染出成片的深色斑驳。
曾风光无两的钦定太子妃,如今家破人亡,低伏在地。
周围人影绰绰,沈乔笙五感尽废辨认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的死亡是太子的欢场,是卸磨杀驴。
羸弱的身子颤抖飘摇,如同风雨拂落的白栀花。
煎熬一整晚,毒入肺腑,沈乔笙再难进气,终是撒手人寰。
疼痛合着仇恨不甘,留在她手心攥断的指甲里,映入她死不瞑目的双瞳。
……
“收着吧,二姑娘性子不好,病倒了也没个人来照应,也就三姑娘心善,特地吩咐我送来的这碗杏仁乳酪。”
屋外传来老妇粗哑的嗓音,扰人睡眠。
冬日暖阳挑开晨间的薄雾,曙光暨明之时,半缕斜晖透过素绢共纸浆裱糊的窗牖,照亮榻上美人清明的双眸。
她下意识动了动瞳仁,愣神瞧着床顶褪了色的瑞兔祥云纹帐帘,胸腔里如擂鼓,死前的恐慌和恨意都似有余悸。
外头年轻些的丫鬟乖巧回答:“谢谢孙婶娘,只是二姑娘吃不得杏仁,眼下也还没醒,烦您回去顺道路过伙房,送给我弟弟吃吧。”
屋外头嘈嘈人声愈发清晰起来,唤起她的神思。
沈乔笙这才醒觉,自己竟身在定邺侯府的闺房中。
可侯府不是已经亡了吗?
沈乔笙惊惶不定地挣扎起身,四下扫量。
干净的妆台,搁在桌边半幅未绣完的帕子,还有她独独喜爱侍弄的几盆花草,东西不多,组成记忆里十四岁时她的房间的模样。
嗓子灼痛发不出声,她只好手撑床沿,颇费力地自行翻身下来,险些踩进脚踏边的炭火盆里。
勉强稳定身形后,她扶在桌边,没管那碗凉透的汤药,只到满一杯清茶,一口气闷下,才觉得心口松快些。
“你一个大丫头,还把杏仁酪当宝?也难怪,跟着二姑娘能见识到什么好东西。”
那头,外来的孙婶娘笑话侍女繁芜,随后声音低了些,
“咱东院儿有关姨娘和三姑娘在,一屋子吃不完的燕窝雪耳,你弟弟要吃,上我那讨就是。”
繁芜两手端着杏仁乳酪碗,眼见热气抽丝消散,有些踌躇道:“要不您还是拿走吧,我们姑娘见了这碗乳酪怕又是心生屈辱,好几天吃不下饭,到时只怕太子怪罪啊……”
婶娘满脸的鄙夷:“真当她跪两天就能嫁给太子了?就是跪上二年,二十年,也是做梦!”
“跪两天?嫁给太子?”
清幽的女声自房中响起,沈乔笙身倚门框,看向台阶下交谈的二人。
孙婶娘惊了一跳,目光错过婢女繁芜,向上看去。
那可真是位秀丽婉约的妙人,尤其一双动人眼眸,状如缤纷桃花,眼尾打上半扇小双褶微微上挑,柔媚如丝,纤长的睫毛却垂压下来,让出几分惹人怜爱的稚气。
如今二姑娘身体抱恙,着一袭皎白中衣,肩披水蓝色拷花薄斗篷,松散发丝粘着渗出虚汗的额头和颈项。
整个人透出苍白,好似要化在莹莹虚无的朝阳中。
她以往不是没见过二姑娘的,可现在的二姑娘眉目萦绕郁色,犹如芙蓉泣露,花蕊之下藏一缕回返的艳魂。
孙婶娘自知多嘴,将食盒挎在臂弯里,顾左右言他:“二姑娘醒了。”
繁芜恐主子不愉,忙把手里碗呈上:“婶子奉三姑娘命送来杏仁乳酪,是关心您呢。”
沈乔笙见到繁芜,一股子恨意翻江倒海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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