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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被勾起心事,带着盐粒味道的新鲜湿气扑在脸上的感觉,叫他的腔调不自觉柔软下来:“义父……”
常伯宁:“我们两个一起经历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背对如一时,常伯宁拍了拍胸口,鼓起腮帮,略略吐出一口气。
……当真惊险。
幸亏这故事当初是如故讲给他的。
如故对自己讲的事情,他向来记得清清楚楚。
如一心里的熔岩渐渐冷下来了,成了一片坚硬的玄武岩。
或许,真是自己想差了。
十年过去,人能改变许多。
义父做了多年风陵之主,被要求行端坐直,笔迹说不定也会有变化;一张小小红笺,或许也容不下义父挥洒。
更何况,若说义父笔迹有变,封如故的笔迹,更是全然找不到义父的影子,既无其形,更无其骨,二人的性子更是南辕北辙……
还好如此。
幸好如此。
如一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庆幸什么,而那边的常伯宁犹不知自己危机已过,还在复习着如故告诉自己的种种前情。
直到如一在河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被两个人忧心记挂着的人,正坐在一群水乡耆老身边,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年纪较大的老人沿河而坐,用大簸箩盛装盐水毛豆,热腾腾地捞来吃,余壳抛入水中,随河灯一道沉浮飘摇。
封如故大概就是这么顺着毛豆壳一路寻来的。
他是江南人,乡音难改,凭着一口吴侬软语,很快与老者混熟,手捧一把毛豆,剥得指尖发红,一边剥着,一边同他们聊天。
他们大概是聊了有一会儿了,有老人取笑他:“小伙子,都这个时辰还不回家去哦?”
“会有人来找我的。”
封如故活脱一副恃宠生娇的口吻,一边剥毛豆放在手绢上,一边说,“我闻这味道,着实嘴馋,便来寻各位阿公,讨些吃食啦。”
封如故的长相与口吻,很容易叫人把他当做家里娇宠长大的小儿子,难免心生喜欢:“媳妇就不催啦?”
封如故得意答道:“媳妇他自是爱我爱到骨子里头去,跪门迎候,更衣洗漱,一样都不会落下……”
他正吹牛,突觉头上蒙了一片阴翳,一股淡淡的檀香冲入他的鼻中。
封如故心道不妙,一转过头,便见如一立在他身后,冷冷看他。
封如故:“……”
他也乖觉,立即将剥好的毛豆用手绢团好,塞在如一掌心:“媳妇,你吃这个,好吃的。”
见状,老者们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
如一捧着一手温热的毛豆,别过脸去:“谁是你媳妇?”
封如故腾出了手来,一手握住他的胳膊,讨巧卖乖:“别闹脾气啦,你看你一发脾气,我都哄不好你,你就省点心力,别生气了。”
这该是极气人的一句话,如一看着他的脸,也竭力要做出生气的样子来,可一颗心柔软温暖,硬是恼不起来,到头来,如一反倒恼起了这样当断不断的自己,索性伸手掐住了封如故的脸:“……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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