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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气质偏冷,眉目如画,烛光萦于面部,让他这个人透出一种不真切的朦胧和疏离,只见其微敛瞳眸,执手揖了揖道:“中贵人。”
江问行是官家近侍,正在承奉的位置上,这中贵人却是敬称。
忙堆起笑:“大人一路辛劳。
陛下这头刚接待完陈使相,因了过两日陈大人要离京,特来向陛下辞行,故此请大人多待了片刻。”
程之衍道不敢,笑了笑,抬手说请,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垂拱殿。
乾德帝正坐在御案后,执笔批阅奏本,也未抬头,问起程之衍此行可还顺利,口气隐隐含着几分熟络。
程之衍跪下行拜礼,口中道:“陛下圣安!
托陛下洪福,臣一路顺遂。”
乾德帝哈了一声道:“一路风尘仆仆,才刚回京便被朕急匆匆叫来,估计心里正气恼呢吧?”
乾德帝不过四十出头,生得儒雅俊秀,因在早年被派往江宁支藩,同正在江宁任职宣抚使的程之衍有过交集。
程之衍忙道不敢,说:“为陛下尽忠是臣的本分。”
乾德帝搁笔,递给江问行几张笺纸,道:“看看。”
程之衍接过来才读了两行便清楚了。
这是户部一名主事的供状,一应事由写的都很清楚,最下落款有他的画押。
其实他这几日一直赶路,也多少听说了家里的近况,只当下官家才初初御极,炎王同党之事尚未理清,他也不好为父亲美言,只跪下拜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父以权谋私,确然该罚,一应事宜但请御史台查验清楚,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乾德帝眯着眼睛笑道:“你这个做儿子的倒是铁面无私。”
他的瞳眸深邃,隐着几分寂寥,起身往室内踱步,口间轻道:“朕昨夜不知为何,始终不得安眠,梦到年轻那会儿同朝官出使泉州,奉命清查知州贪污一案,因年少气盛,本以为拿了一应证据,只待回京奏对呈报即可,不料这知州背后连着汤汤沟壑,我们一众人乘坐的官船被人在运河中心点了天灯,竟想活活烧死我们,幸得老天垂怜,引了一场天雨灭火,这才让朕平安回到了燕京。
回来后经再三查证,得知竟是朕自己的人与那知州家眷勾连,故此才有了这场祸事。
可见世事无常。”
程之衍将话反复咀嚼,氲雪无双瞳眸内敛到了极致,稍稍抬眼低声道:“陛下容禀,前朝之时,先帝垂拱而治,政事堂几位大人也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然则依臣之见,一应事宜不免有些符于流惯。
便以太尉谢大人来说,朝廷设了枢密院,本就是为了分担朝廷用兵事加到政事堂诸位大人身上的重担,岂料兵部仍是遵从前朝旧治,北面广捷军一应补给,不论粮食、民夫、兵器、甲胄,只消报了政事堂,批了条子给兵部便能成事,这枢密院空有个铨选兵将之权,却从未行军事之事,实在是有愧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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