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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闵礼要抢这活计,方绍伦不肯,“我在东瀛也不让阿良帮我干这些,这是没法子,哪能还让你伺候。”
他劝不动张定坤,转而安慰袁闵礼,“张三这人就爱耍威风摆排场,亏得你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年后等棉纱厂建起来,你就不必再跟着他东奔西跑了。”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个语气虽是帮着袁闵礼说话,实则对张定坤也有一丝有别于常人的亲昵。
袁闵礼眸光暗了暗,浅笑道,“我倒愿意跟着三爷跑哩,多少涨些见识。
至于使唤,无非是些跑腿的杂事,也没什么。
人到今天这位置也不容易,还不许人抖抖派头了?那好比锦衣夜行,千丈高的功勋也打了折扣不是。”
“你这个促狭鬼。”
方绍伦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系紧睡袍带子,笑着摇摇头,“昨天那位沈姑娘怎么样了?”
“家去了,颖琳送了两件衣裳给她,又给她付了黄包车费。”
袁闵礼比他起得早些,早安排妥帖了。
“我四处转了转,没听到什么风声,那几个水鬼大概也自知理亏,没什么职级,想来翻不起什么风浪。
沈小姐说他们喝醉了脸盲得很,就跟我们看外国人都长得差不多一样。
何况也不是冲着她去的,无非运气不好碰上了,往后她会小心些。”
方绍伦叹口气,“那就好。”
舞小姐几乎个个都身世堪怜,对华国女性来说,若有得选,谁愿意这般抛头露面,任人揩油呢?像白慧玲那种毕竟是少数。
世道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阿良“噔噔噔”
的跑上楼梯,手里拿着封拜帖,“大少爷,约你去跑马哩。”
阿良认字不多,但跑马等简单的字还是识得的。
方绍伦接过来一看,果然是郭三公子约他去郊外跑马,他如今伤了右手,哪里勒得了缰绳?只好挂个电话去郭公馆。
郭冠邦听他说伤了手,连连惋惜,“能结识绍伦兄这般人物,正想多亲近亲近,如何就伤到手了?”
方绍伦当然不能说实话,“剃须刀忘了收起来,泡完澡地滑,正好磕到了。
不能陪冠邦兄畅快一游也是憾事,家下事多明日就要返程,只好等下次冠邦兄来月城,再尽地主之谊了。”
“别别,”
郭冠邦在电话中热切的邀约,“绍伦难得来一次沪城,就这么带伤而返,郭某怎么过意得去。
正好北边来的言家班在静安寺路唱堂会,今晚有夜戏,言班主亲自唱《贵妃醉酒》和《三娘教子》,跑马便不去了,请绍伦兄吃饭看戏如何?还请千万赏脸。”
方绍伦再三推辞,郭冠邦言辞恳切,实在推脱不得,再加上言班主这两出戏是有名的叫好叫座,他也有点心痒痒。
于是应下来道,“我这伤的右手,吃饭多有不便,倒是看戏还不碍事。”
郭冠邦便约了七点钟来接他。
只是从头到尾,只字未提让袁闵礼作陪。
方绍伦倒也不是完全不懂得这人情世故,郭冠邦不主动邀约,就算方绍伦提了,他再请,袁闵礼也会觉得没面子。
他放下话筒有些愀然不乐。
袁家如日中天之时,哪家宴请会落下袁家公子呢?如今家道中落,便要受此薄待,这人情世故懂了也没什么意思。
袁闵礼十分了解他,反过来劝慰,“言家班的旦角雍容但唱腔不如四喜班的华丽,我听过好几场了。
你去听听,看我说错没有?魏家两位小姐要跟我们一块回月城,我还得打点一下票务,且有的是事呢。”
方绍伦向魏司令提了邀请两位小姐去月城做客的事,得到首肯后,再由方颖琳出面邀请两位小姐,沪城这些千金们每日都是些旧消遣,很愿意到新地方去找找乐子,于是定下了明日一同出发回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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