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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身体大病没有小病不少,她再做船娘绝对会死河里,我求过她反抗过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定的不下花船了。
她说她下船了,等待我们娘俩的日子就是死,陈鼻子没有良心我们指望不上他,她说的时候眼底是无尽的彷徨和悲伤。
那天以后我上岸割了头发,跟乌溪坡上所有的男孩子们一样,去给各个帮派当水鬼,我要让阿娘明白,没有她我也能养活自己,我要她安安心心的下花船。
第一次当水鬼没有经验,我糊了一身的血爬上船,手里攥着三十文钱递给她。
阿娘接了钱没有高兴,把我拴去船尾,拿着棍子没头没脑的暴打我,哭着骂道。
“你个短命鬼,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老实点?老娘摊上你们死鬼父女真是倒了血霉!”
“如今还要整天提心吊胆的去给你收尸,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姑娘家?就当阿娘求你了,行不行呀小讨债鬼?”
我梗着脖子回道,“我就是要你下花船,要你离开陈鼻子,哪怕没名没份的跟着瞎子过,我也不要你再受孙保头的虐待了。”
阿娘跌坐在船舱捂着脸流泪,“你以为你很机灵吗?跟瞎子没名没份的过?你问过瞎子答应了吗?他要是真想让我跟他过,他能十几年不吭个气?”
“你以为偷学了瞎子的药书,天天在坡上找几把草回来,洗干净煮水送给我,你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是吗?”
“你既然看不上我做船娘,我就带你下船去,我让你看看,我没有陈鼻子这个夫君的下场,”
阿娘说完松绑我,又跟旁边交好的人找了借口托船。
我们下船径直到了乌溪府城东街,阿娘带我去了两家有名的坊子。
其中一间是七到十二岁的姑娘坊,里面的女孩面黄肌瘦,两眼无神,手机械的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招手,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鞭伤。
另外一间坊子里的人,年纪有大有小都是成年女子,她们同样一身破衣烂衫,比姑娘坊的孩子还要黑瘦,木着脸依靠着门呆呆的发愣。
“看到了吗?姑娘坊的丫头长的好看的,送去乌溪河上的大花船里接客,长得不好看的,就在这坊子里等客,依照相公爷的喜好,给她们刺瞎,或者弄哑、弄残,一辈子老死在坊子里哪都去不了。”
“那间坊子里的妇人,都是没有男人的女人,你要我下花船,是想咱娘俩都进这两座坊子吗?你那死爹给我下花船吗?你再跟我来看。”
花七娘拉着闺女去赌坊附近的街,那里也有许多面黄肌瘦的女子,被人打骂到脸上,还拉着人赔笑不敢松手。
“你看看她们,她们出不起钱租花船,被家里男人送来赌坊当佣人,这是佣人吗?你以为凭着你的倔脾气,被我打两顿,你就有资格跟我顶嘴了?觉得自己好了不起了?我今天下船,咱娘俩明天就得跟她们一样。”
看了半条街的各式各样坊子,我心里自带的那股拯救劲丁点不剩,为自己的天真,觉得可悲可笑,也为自己的幼稚无知觉得可怜,八岁这一年我终于认清了现实!
我好像强迫让阿娘下花船的这个口号,除了空喊,没有规划一点可实质性的生存能力。
船税重,我跟我的死鬼爹还要靠她吃饭,除非她的花船不上人了自己下,否则水上的管保们,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下船,打这以后我也默默的闭上了嘴。
我开始更加卖力的做水鬼,水鬼是藏在水底偷行运官盐的别称。
盐田码头那边出盐规律,平均一个月出一次盐,越国很多胆大的私盐贩子,会利用船过乌溪河西码头时,抢船上的盐扔水里,然后由水性好的小水鬼们,两人三人合力给盐套袋子从水底拉走。
每当这个时候,乌溪河的水,总是血红翻涌而起,河面飘着无数被鱼啃食的尸体,官兵凶狠残暴的到处拿枪扎人搜私盐贩子。
……“真好吃!
五姐给你,”
小六精细鬼舔舔嘴角把糕点给陈幺娘。
陈幺娘看布包里大部分糕点都还在,明白他们每人只吃了一块,她数了数快数,又给每人分了三块,剩下的系紧盖草里回头送回船上。
“幺娘我们吃过了,你快送回船上给你阿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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