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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天旺就被六叔摇醒了。
六叔先摇醒酸胖,再摇醒天旺。
摇醒后,六叔就说:“先人们,别做梦想媳妇了,起吧!
起来动弹了。”
六叔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叫着他们,他们也习惯了,一听六叔叫,就都眯了眼,先坐起身子,等清醒了,再穿了衣服,带上一天的饼子,跟着六叔出了门。
祁连山的冬天,分外的冷。
一出门,冷风就像刀子一样割人的脸。
他们就低了头,顶着风,猫了腰,向前走去。
谁也不说话,冷得想说话也说不成,就任风在脸上割,割上一阵,脸被割麻木了,就不疼了。
他们出门时,天还黑咕隆咚的,等走到了山坡坡的煤窑上,太阳花儿也冒了出来,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
天旺第一次下到黑洞洞的窑里时,很是恐惧,总担心要是窑塌了,他们就被活活地埋在了里头,出都出不来。
下了几次,代之而起的是体力的不支和神经的麻木,那恐惧感也就逐渐地消退了。
尤其是背了煤,上坡道时,身体就像一只拉满了弦的弓,每个骨节都绷紧了,汗水从毛孔中挤了出来,整个人,就像踯躅在雾里。
脚上像拖着千斤铁镣,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
等到了外面的堆煤处,身子就一下子散了架。
六叔责怪说:“我说让你少背点,就是不听话。
你不能与酸胖比,你的身子骨还嫩着哩,得慢慢适应。
一嘴想吃个大胖子,咋能成?”
他大张着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缓了一会儿,力气又慢慢缓了上来,第二次下去,又背那样多。
他的骨子里早就渗透了一种倔强,他就不信,别人能干的,他干不了。
他就是想挑战身体的极限,在这样的挑战中来惩罚自己,来为他的今生赎罪。
经过了几个月的磨炼,他明显地感到了他的身体比过去强壮结实了,饭量也大得出奇,一顿能吃他过去的两顿。
外头很冷,但是,一下到洞里就暖和了,从洞里背煤上来时,汗水已经将衣裳湿透了,经冷风一吹,很快的,衣服就结成了硬邦邦的冰袈。
人却感到分外的舒服。
等感觉到冷了,又到了洞里,衣服又被融开,湿湿地贴到身上,背了煤,没走几步,热气又上了身。
背煤的,就这样,一冷一热,却也不感冒,身子好好的。
三个人,几乎一块儿上来,又一块儿下去,谁也不说话,也没心说话。
偶然,六叔咳嗽一阵,咳嗽完了,就又静了下来。
背了四趟,太阳就高悬在了头顶。
六叔说:“吃饭吧!”
酸胖说:“吃吧!”
天旺说:“吃!”
三个人就圪蹴在洞口的避风处,拿过热水瓶,在三只瓷碗里倒了三碗水,一边喝着水,一边吃着烙饼。
吃过了,三人都来了精神,就开始有了话。
酸胖说:“我昨天听人说,东边的窑塌了。”
六叔说:“砸下人了没有?”
酸胖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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