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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那场选妃花宴,自己害萧妄丢了那么大的人,凭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便是碍于过往的情分,不与她计较,心里也难免留有疙瘩,短时间内应当是不愿看见她了。
更何况临邑国内乱才刚平定,萧妄眼下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根本不在建康,她便是想去寻他帮忙,也找不到人啊。
这次的难关,她必须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
只是具体该怎么办?
摩挲着胸前那枚羊脂白玉佩,沈盈缺再度陷入深思。
*
是夜,台城,正阳宫。
今年雨水格外足,从惊蛰开始,雨帘子就跟秦淮河倒倾一样,“哗哗”
灌个没完,梅雨季一到就更加厉害。
负责莳花的小婢很有先见之明,春分一过,就早早在宫苑的花树顶上张起锦幄,庇护那些才刚冒出头的花苞不被雨水淋坏。
可纵使如此,院里的广玉兰还是遭了灾,蔫头耷脑地粘在枝头,像剪坏的绸缎,毫无半点美感。
小婢的心也跟花树一样,被雨水浇打得七零八落。
宫里人人都知,皇后娘娘喜欢花。
尤其是黟山的广玉兰。
为了赶在花期前,看到那一树纯白无瑕的花盏盛开在自己庭院中,她能命人提前大半年到山上动土移花。
哪怕耗费万金,只平安移栽过来两株,也在所不惜。
哪位宫人若是攀折了花枝,或是不小心碰落几朵花盏,挨顿板子都是轻的。
可现在,这几株广玉兰却在她手里养成这样……
小婢吓破了胆,一整天都窝在庑房里没敢出门。
然荀皇后却似忘了这片花林一般,一个字都不曾过问,沐浴完,还把他们这群不相干的宫人内侍都打发干净,只余两三个心腹在跟前伺候。
论年岁,荀皇后早已过了不惑之年,青春不再,帝宠没有,膝下甚至至今都还只有一养子。
换成别的女子,这样的条件别说当皇后,连寻常宅院的女君都做不得,只能每天关起门来自怨自艾,半生凄苦都堆在脸上,十罐脂粉也遮盖不住。
偏她却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无论天禧帝来与不来,都碍不着她院里的春花秋月。
一张脸更是保养得如少女一般,端看外表,根本辨不出齿龄。
眼下裹一袭烟红色软绸袍,半靠半坐地倚在美人榻上逗弄鹦哥,更衬她色若春晓,美艳无双。
听完赵松鹤的回话,那双保养得当的眉眼,才微微眯出两道极淡的鱼尾纹。
“‘不肯交出玉佩’是何意?‘退婚’又是何意?本宫交代给你的差事,你就是这么给本宫办的?”
咯吱——
逗鸟的细竹枝,在她指间断成两截。
赵松鹤的心也随这短促的一声,震得四分五裂,扯着破锣嗓子一径磕头求饶,额头撞得青紫,断指上的伤又崩裂出血,也不敢停。
荀皇后轻声一嗤,却是懒得再分他半个眼神,支颐望着榻边的百鸟朝凤屏风,若有所思。
她承认,对沈家那丫头,她的确存了几分轻慢。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人,几斤几两,没人比她更清楚。
莫说让那丫头自个儿识破这场局,便是有人直接到她面前揭穿自己,凭她对自己的信任,和对太子的痴心,也绝对不会信半个字。
自己只消躺在正阳宫,安心等那丫头把玉佩送来便是,如今肯安排人去取,已经是大发慈悲。
却不想最后竟闹成这样……
拒人亲事,断人手指。
这可不是那丫头能干出来的事。
倘若不是在针对自己,她还真有几分刮目相看。
那厢赵松鹤已经把自己磕晕过去,纱帽斜在头顶,汩汩不断往外淌血,又脏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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