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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下惊涛拍岸,江水发出深沉的龙吟。
摔在那些峥嵘险峭的山石上,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或是被激流卷走。
巡逻的人眼晕了,小心地往后退了退。
皇甫佶说:“有爨兵混进城里了。
派些人手,护送蜀王和皇甫相公退到泸州。”
“蜀王殿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甫佶背后有薛厚撑腰,已经把狠狠地蜀王得罪了。
“跟他说,有人来寻仇了。”
皇甫佶面不改色,垂眸把刀收了起来。
“是。”
士兵疑惑地答应,往崖壁探身,“把这些索子砍断吗?”
“不用。”
敢这么不要命地攀崖,就算乌爨,也没多少人。
皇甫佶目光随意地往周遭一逡,“别打草惊蛇。”
他踢开野藤,沿着羊肠似的山道回城。
自从乌爨提出要划泸水而治后,攻势就缓了,河岸上战鼓厮杀的声音,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拖了些时日。
薛厚弃逃,李灵钧请旨调兵的奏疏,应该早摆在御案上了。
皇甫佶在浅滩上踱步。
两岸已经杨花褪尽,山红涧碧。
他又遥望了一眼藤子哨,城里的守兵追出来了,有点慌神,“敌军绕到后山,从南门攻进去了!”
南门是靠山的后门,守兵最少,突如其来的爨兵,把城门上打盹的官兵给吓着了。
“人不多,在城门附近交了手。
别处守兵赶到后,蛮子就退了,咱们被杀了十来个,还有几个人被割了耳朵。”
割耳朵,这是和西番人拼过命的狠角色。
皇甫佶精神一振,“藤子哨的伏兵呢?”
“已经在山脚下打起来了。”
皇甫佶一马当先,赶到藤子哨山下,战事已经停歇了。
汉兵打了个痛快的伏击,擒获了上百号乌爨人。
皇甫佶踩过乱石和断矢,到了乌爨俘虏跟前,他看见了一个赤膊的人,脸颊上用靛汁纹着扭曲的鹰钩爪,耳朵上有个陈年的豁口,背上横七竖八的鞭痕,才刚结痂。
阿各达惹是神鹰选中的大鬼主,这是施浪家的娃子,那个爱割人耳朵的西番奴隶。
皇甫佶用刀抵着他的豁耳朵,“你是施浪家的人?”
达惹会说汉话,嘎多能听懂。
但他只是凶悍地盯着皇甫佶,“蜀王,在哪?”
皇甫佶利落地抬手,把他的豁耳朵切掉了一只。
冲旁边的士兵一摆头,“把他们押走。”
这百来号爨兵被推倒在泸水畔,傍晚的太阳投射在刀刃上,红亮得刺眼。
滩头的水潺潺涌动,皇甫佶靴底踩在水里,盯着不远处的对岸。
阿普笃慕出现了,骑着马,身后跟着他的伙伴们。
他真像山里的一株劲草,每回腥风血雨浇灌,就突然地拔高一截,逐渐根深叶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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